第十六章

已经下半夜了，雨彻底停了，厚重的云层也渐渐散开，一轮满月慢慢地探出头，淡淡的月光洒在了这座小院里，将周围的事物都晕染上了朦胧的美感。在这片清辉中，孟醒站在小院中身姿挺拔，那身影竟也透露出平日里不常见的清冷。

沙沙作响的风声中夹杂着女人细细的呜咽声，那声音如破铜锣鼓漏风时发出的悲鸣。很显然是那个叫瑛娘的女人嘶哑的喉咙里发出的令人发怵的声音。孟醒和罔象都听的正清楚，他到也没有动，他摸不清那东西的位置，不敢有所动作，如果摸不准，瑛娘就可能会命丧黄泉。

雨后的空气应当是清新湿润的，但孟醒的鼻子里逐渐涌进一股血腥味，越发浓烈。

孟醒挪开脚步，嗅着血腥味走，刚开始味还不明显，等孟醒走到屋下走廊，到了屋檐东南处的一角，他停下步子，血腥味已经浓重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啪嗒”，有液体从房檐滴落下来，落在孟醒高挺的鼻梁上，顺着他脸颊流下去，一滴接着一滴。孟醒抬手摸了一手放在鼻尖前一嗅，是血。

孟醒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他仰头向上望去，借着黯淡的月光他看清，一个人双手双脚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捆绑在房梁上。人脸向下直冲着孟醒，那脸已经乌青发黑，两个眼球似乎随时都能凸出眼眶，鼻子以下的部位已经残缺，空洞洞的露出森森的白骨，往下淌着黑血。

熟悉的衣袍，是郡王爷的尸体，他果然已经死去多时。

孟醒低下头，也没抹脸上的血，转身不在看他。刚一转身，上空的黑暗中一条长满倒刺的长舌头狠狠刮向孟醒的后背，所幸孟醒余光是瞧着有模糊的黑影，但也只能稍稍躲避，那倒刺的长舌头贴上孟醒的右手臂猛地抽走，饶是孟醒也痛呼出声，他看向右臂，那一片已经没有好肉，血肉模糊。

孟醒迅速换了个方向对着房梁处，房梁上挂着尸体旁的另一根梁上蹲着一团黑影，大小如成人，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他忍痛用左手摸出金疮药撒在受伤的右臂上，胡乱撕下衣摆包扎了一下。这边还没来得及扔出红符，那身影发出尖利的叫声从梁上蹦下来，速度奇快，舒展开了身形，四肢竟然如女人一般纤细。

那黑影伸出四肢晃到孟醒面前，孟醒讶异，那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冲孟醒高高扬起的正是一双手，只是那指甲锋利无比，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锋利的手指恶狠狠的插入了孟醒胸前的皮肉里，孟醒闷哼一声，左手也不闲着，几张红符同时向黑影贴去，瞬间融入它的指内，黑影哀嚎一身，松手退开。

孟醒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有些棘手，这玩意狡猾有意识，还懂偷袭。退开的黑影如狗一般趴在地上，没过片刻又四肢撑地抬起身，脑袋也直勾勾的抬起看向孟醒。

葫芦里的罔象忍不住出了声：“是瑛娘！那东西附了她的身？”孟醒显然也没料到，表情也不再是淡然从容，他略有些失神，一个时辰前，他才答应了这个人一定会救她，如今，不仅没救下她，就是死前她也是如此痛苦。

可是现下也容不得他想这些，面前的“瑛娘”又以骇人的速度朝他扑过来。孟醒左手从道袖里掏出两个小葫芦，一青一白。到了袖子外葫芦迅速变大，白葫芦里倒出罔象，青葫芦飞到孟醒上方对着扑过来的“瑛娘”。

“瑛娘”显然也没料到孟醒会有这一手，微微顿了顿身形，但却还是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孟醒看着“瑛娘”越过泛着青光的葫芦，葫芦对它居然没有起一丝作用。“呃……”孟醒觉得颈间一紧，“瑛娘”两只手紧紧掐在孟醒白皙的脖颈上，锋利的指甲已经进入皮肉，渗出了血来。

从白葫芦中滚出来的罔象连忙跳上“瑛娘”的身上又咬又踢，时刻的它刚被白葫芦洗化，无力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拿“瑛娘”没有一丝办法。

趴在孟醒身上的“瑛娘”感觉到了罔象的存在，阴测测地朝罔象咧开了嘴，一条倒刺长舌头朝罔象刮去，“你这疯婆娘放开孟道长，啊……”罔象一声惨叫，小小的身子被舌头刮向了角落，噗通，小身子也一动不动了。

孟醒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他想，再这样拉扯下去，恐怕他和也得折在这里，但“瑛娘”死死的钳制住他，让他不能动弹半分，他的呼吸也困难起来。他眼里只有“瑛娘”那张恐怖骇人的脸，和张开的大嘴。嘴里的长舌头冲他越来越近，就算背着月光，他都能看清舌头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倒刺。

舌头可能只离他的脸一个拳头的距离了吧，然后距离，缩小，缩小……孟醒闭上了眼睛。

“砰”重物敲打在肉体上沉闷的响声在孟醒脑袋上方响起。随后孟醒只感到身体上一轻，钳制住脖颈处的压迫感没有了，孟醒呼吸恢复顺畅，睁开眼睛一看，“瑛娘”收回长舌头，摇摇晃晃从他身上快速离开，退到了角落处。

孟醒正疑惑，一双白嫩嫩属于少女的手臂环住他的左臂，用力拉起了躺在地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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