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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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春江市城北的一处老居民楼前,康正义和顾念童并肩站着。

顾念童不知道康正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都站了快半个小时了,康正义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气,有些不耐烦了,“不是说请我吃狗肉嘛?”

“等会儿,狗还没来呢。”

嗯?什么意思,你还得现抓?”顾念童费解道。

“请你吃新鲜的。”康正义扭脸向西面望去,又低头看了看手表,“耐心再等五分钟。”

顾念童愈发奇怪了,四处张望起来。

正对面是一桩七层的老楼,贴着马赛克的墙面,透着岁月的痕迹,楼前是划分成不同大小的院子,有种花的,也有栽菜的。

院前坑坑洼洼的泥路上,到处都是垃圾,看得人直皱眉头。

“来了。”

随着康正义的一声低语,顾念童瞧见,从西面跑来一条灰毛土狗,瘦骨嶙峋,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径直走进了楼前的菜园子里。

康正义拉着顾念童靠近了几步,只见灰毛狗在菜园边的一个花盆前蹲了下来,正趴着啃咬一块肉骨头,而它面前的空花盆里凌乱的扔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骨头。

顾念童心里一阵儿好笑,低声道:“就吃它的肉?”

“它哪有肉啊?”

“喝汤也行。”

顾念童把嘴一撇,显得很不耐烦,“那你自己吃吧,我得回去睡觉了。”

她扭身刚要走,却被康正义一把拉住了。

“耐心等会儿,马上就有肉吃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念童焦躁的问道,粉嫩的脸上明显带着不满。

康正义并不答话,扫了一眼手表,抬手指了指灰毛狗,“注意看,他快死了。”

顾念童惊愕的看着灰毛狗,“你......你该不会是给它下毒了吧?”

还没等到康正义答话,突然砰砰砰的几声巨响,吓了顾念童一大跳,等她定睛去看,灰毛土狗哼都没哼一声,倒在了血泊里,它的头顶是五六个摔烂了的大花盆,其中的一个正好砸在了它的头顶。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顾念童不由得仰面朝上看了看。

康正义上前看了看灰毛土狗,随后招呼顾念童跟着他上楼。

俩人爬到了楼顶,来到半人高的围墙边,康正义趴着往下扫了两眼,指了指面前的一个木架道:“花盆原来是放在这儿的,因为长期浇水的缘故,木架腐烂,然后断裂掉落,砸死了它。”

顾念童仔细去看,半人高的围墙外有人用角铁固定在墙体里,然后在上面固定上了一米多长的木板,用来养花。

木板有二十公分宽,当中的一部分腐烂的严重,不堪重负,已经断成了两截。

康正义扯下一截烂木板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冲顾念童道:“假设花盆的重量是一公斤,知道落到地上的力有多大嘛?”

顾念童一怔,茫然的摇了摇头。

“1公斤的花盆从大约24米的楼顶坠落,花盆落地时动能约235焦耳。”康正义解释道,“235焦耳是什么概念?56式步枪杀伤无防护人体的要求是65焦耳,5.45毫米小口径步枪子弹向目标传递能量为228.3焦耳。假设,花盆落地砸出5cm的坑,瞬间冲击力大约是4700牛顿,相当于480公斤重,这一重量足以压死一个人。”

顾念童愣了半晌儿,忽然明白了,面露惊讶,道:“王美芳,你是说王美芳的死......”

“不光是告诉你王美芳怎么死的,也想提醒你,接近曹春雨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儿,危险无处不在。”康正义叹息道:

“我每隔三天的早上8点半,都会在楼下的那个破花盆里扔一些骨头,灰毛狗养成了习惯,到时间了总会准时出现,风雨无阻。

然后我在这里准备了花盆,天天浇水,看着木板一点点烂去,并且岌岌可危,原本下周才是满一百天的日子,不过为了让你能提前明白其中的危险,我昨晚给花盆换了土,所以你提前有狗肉吃了。”

“可是,曹春雨家的楼并不高,而且王美芳又不是狗,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在楼下等着?”

“杀人远比杀狗简单得多。”康正义反驳道,“狗的嗅觉和听觉要比人灵敏得多。王美芳嫁给曹春雨之后,因为无事可做,所以喜欢在楼下的小花园里养花,天气好的时候,她会把躺椅搬到花园里,躺在上面晒太阳。曹春雨注意到了她的这个习惯,所以在楼顶养了几盆花,只要重量足够,从十米高的地方落下,也足以杀死人。而他对木板腐烂速度的掌控显然要比我精准的多。”

顾念童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让她有些打颤,她没有想到曹春雨竟然恐怖到了这个程度。

“他的第三任妻子白雪死于交通事故,那场车祸,也是他精心谋划的,他在车的燃油表上做了手脚,始终让油表指针显示在满格的位置,随后趁白雪不注意,把油箱里的油放出了大半,剩下的油量,他很清楚大概会行使到什么位置。当白雪驾车上了高速之后,车突然没油,她慌乱中不知所措,被后面的大货车撞飞,死的很惨,而她驾驶的白色丰田轿车被撞的支离破碎,已经看不出动过手脚了。”

顾念童眉头紧蹙,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你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抓他?”

“事后诸葛亮,没用的,证据呢?”

“那至少说明,曹春雨杀人了,对不对?”

康正义不置可否,淡淡的望着远处,“他确实杀人了,不过你也不要多想,他和周薇薇的案子应该没关系。”

“为什么?”

“他的一系列反常行为,都是源自于周薇薇的死,他们相恋九年,结婚百日,最心爱的女人被害,这种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加上没多久,他的儿子丢了,使得他的内心完全扭曲,变得丧心病狂。

他是一名物理老师,想杀人不留痕迹,有各式各样的办法。他最后一任妻子李娟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还没猜到。”康正义有些自责的呡了呡嘴唇,一脸忧郁:

“所以,在这个时候,你想通红程翠云接近他,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弄不好会害了程翠云。其实,我们有更好的办法让他自首,对么?”

“孩子?”

“是的,只要找到他丢失的孩子,我想他会坦白说出一切。”康正义抬头看着顾念童,“这个对你来说,应该更容易。”

顾念童的心一颤,她不知道康正义究竟知道多少,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已经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我会试着找一找的,不过,希望不大,毕竟事情过去六七年了。”顾念童不敢看康正义,茫然的望着远处,“好在,她还有时间,我会劝她离曹春雨远点儿的,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呢。”

俩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顾念童扫了一眼惨不忍睹的灰毛土狗的尸体,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都是麻的。

“我们现在没办法拦住她。”康正义一边收拾土狗的尸体,一边道:“不过,正如你所说,还有时间,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利用你和程翠云的关系,帮我查一下,李娟死前,曹春雨都做了些什么,越细致越好,我想他总会留下点儿蛛丝马迹。”康正义顿了一会儿。

接着又道:“你也要格外小心,从她们领证的那一刻起,其实他就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杀了程翠云,没有长时间的准备,木板是不会断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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