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上眼睛的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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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灯话谈叠罗汉3

孟玮臻解下竹笠上围着的纱帘,铺在沙土地上,盘腿做了下来,对青城说道:“估计你也猜到了,‘长干十里’被你识破了,以这个身份进行的计划相应失败,于是我只能表明真实身份了。”他说的漫不经心,并不期望青城能够回话。

两人对峙坐着,青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孟师长此行因我而来,牵扯的旧事可否详细告知在下。”他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某种答案,手臂之间的皎月像是被他挤成了一张弓,偏偏此鬼一用力肩胛骨就发痛,一面说话一面苦哈哈抽疼,脸部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孟玮臻笑了笑,眼神却透露幽深的寂寥,他决定还是先要逗一逗青城:“你师祖与我交好,我所在门派以修炼金器为主,自然懂得如何复原,至于为何来救你,不过是恰好路过而已,毕竟修仙者潜入他人梦境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孟玮瑧看着青城逐渐冷静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皱眉道:“孟师长不要与我逗笑,我时间紧迫。”

青城的神态像极了某个人,孟玮瑧呆了好一会才接话,自顾自般说道:“你师祖曲岚为剑取名时应该很随意吧,不对,他取所有名字都很随意,不愧谓潇洒仙尘道长,不染是非。”

师祖子规山曲阑在修仙界赫赫有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青城那时刚记事不久,曲岚没空教导他,全权托付给其他峰主,他也不讨喜,总是被师叔们来回踢皮球,后来曲阑事务少了,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算不上多亲密。他还是害怕曲阑,曲阑训导他,他也不敢抬头看曲岚。曲岚为他的剑“皎月”命名,也是抬头看看,四周看看有没有眼熟的东西。不巧,那天晚上天色阴沉,四周都是空洞洞的,寂静的。呼啸的北风像是一个契机,曲岚的声音清冷带着沙哑传进青城的耳朵,他说,就叫皎月。

孟玮瑧无心看青城神游天外,继续说:“我们两人并非故友,实为宿敌。早年间我们水火不容,我侍奉圣手田文竹,处处同他作对,两派之间的斗争谁也说不出谁是对的,我假装与曲阑交好,盗取了子规山秘籍和地形图,呵,之后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吧。”这语气应是带着些许嘲讽,青城听了难免不爽。

挚友背叛,反目成仇。

孟玮瑧被各门派反攻,围剿致死。

子规山书卷中孟玮瑧记录在册的只有死因,其余的像是被人彻底抹去,孟玮瑧这个名字在子规山是死讳。曲岚虽高傲但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不可能做的如此决绝。他与师祖曲岚的事不止这样简单。曲岚成仙之前有段时间接近走火入魔,疯癫痴狂将自己书屋烧了个大半,并未将前尘往事留下,这无疑是做给别人看的,亲手把旧事摆在太阳底下炙烤,堵住悠悠众口。

孟玮瑧心里还存芥蒂,青城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的。看来要从别的地方旁敲侧击。

青城沉下气,看孟玮瑧不想全部诉说,只得问他:“往生卷中有你的名字,你怎么心甘情愿为我师祖做事?”

孟玮瑧避重就轻:“我只是不想不清不楚的死去,我要永远记得那些屈辱,所以我在往生卷留名。至于第二个问题,我被拉去做苦力,被抓上了上天界。你师祖成仙后偶然还想起有你这个徒弟还未转世,这样的说辞够你相信我一阵了吧。还有,在梦境中你就称呼我为师尊吧,我带你找到唐潇,把他送回去。”

青城白了他一眼,后又一愣:“不可能,你别做白日梦了。唐潇到底怎样了?我师祖还交代了你什么?”

“至于唐潇,你们之间的情爱我从不插手,也没兴趣管,他的毒发可能还有你俩的渊源有关,我以你师祖的名义做担保,肯定不是我,不然他还让我进入梦境干什么?你也不用过度担心,你既然能在他梦境中存在,他就一定还活着。你师尊只要我保护好你,必要时保全活尸。”

“哼。”

正说着,风沙黑压压的滚动,沙尘在空中弥漫散开。

“此地不可就留,先找个洞口躲躲。我带路,跟紧我。”孟玮瑧起身,拿起纱帘抻了抻说道。

青城点头,两人避着风沙,一路拐七扭八,寻到了一个洞穴,孟玮瑧从袖口掏出火折子点上灯,山洞里的景色才明晰了。

青城打量了一番,洞岩光滑,一丈见方,靠里一侧还有稻草团和木柴,想来是早做好了准备。

孟玮瑧见青城一脸了然于心,摸了摸鼻子,拖了两个稻草团一个递给青城,一个自己坐下,悻悻说道:“唐潇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你师祖,暖玉带了他的气息,上仙不能干预鬼界,这只能由你自己找唐潇,你找到唐潇,我自然就跟着你们了。”暖玉连接唐潇和青城的生生世世,当两人相遇时,暖玉才会回暖,继而向曲岚示警。

青城已经猜到这点,孟玮瑧在梦境中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幻境,这也大多依赖曲阑。对于这个师祖,青城的印象很少,当孟玮瑧多次提及他时,青城丝毫没有熟悉的感觉。曲岚带给他的各项术法随着入鬼界后逐渐消弭,况且修真界也大不如前了。

说到这里不免要扯一扯现下修真界。修真界有修道与修仙两类,修道顾名思义修习道法,以除妖救世为己任,当然也有算命风水师一类,讲究入世。修仙求至道,为长生,多归于山林。两者职能与辖区不同,造就如今的各门派。

子规山是两山两城一绝境之一,有大小峰数十座,竹山便是子规山属地。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青城对那门派纷争毫无兴趣。他虽是曲岚座下唯一直系弟子,但曲岚整日闭关修炼,教他的实在太少了,再加上曲岚对拥护世家一类修道界多有不满。此外修仙界眼高于顶,非候门国府亨通大族不收。传输给青城的就是乌烟瘴气的修真界。

后来,青城修仙道落入鬼镜,扼杀三阎罗,魂魄漂流数千年,往复人鬼两界,找一“人”只因一情字。

万千思绪回笼脑中,青城定了定神问:“暖玉一直在流沙地生温,我尝试向附近走,暖玉却失温了,这证实唐潇就在这里,我找遍了入口未见踪迹,可是有些蹊跷。”

“此阵是鬼首阵。鬼手多了有了生气,可也只会叠罗汉之类的,玩闹嬉戏如同孩童。可期间有一人误入此地,将千万鬼首聚集成阵,这便多了个名字。你方才触动机关使鬼首伺机而动,不断转换阵势迷惑视眼是为了防止有人发现阵眼,这实际是迷惑性的,武力值其实很低,虚张声势罢了。鬼首阵我只观察过走阵方式,你是亲临者,在阵中还有其他疑点吗?”

青城想想道:“触发阵眼是从未移动的鬼头,它摆放的位置在阵中偏左,我进入阵时被它咬住,从而刮起流沙。”

“那就是这个了,不过流沙触发似乎没那么简单,可能还有些辅助的东西。对了,时间不早了,明早去试一试,你的时间还有两天,我们要抓紧了。”孟玮瑧若有所思道。

青城颔首,不疑有他。

一天的提心吊胆,两人都昏昏欲睡,青城捡了稻草团,生了篝火,将暖玉揣在怀里,合衣抱剑一会就睡了。

火光拥簇,孟玮瑧看着青城的眉眼意识到入了神,恍然入梦。沉疴病体,那人也是精细照料,睡眼朦胧中孟玮瑧看不清他的嘴型,孟玮瑧只觉心头发紧,生硬地钝痛。眼前景象清晰了起来,长发冠玉,白玉面,白衣不染,目光灼灼。忽的涟漪微动,梦中人揉碎复聚合,重现的却是高高在上的黑袍上仙,眼底再不起丝毫温热。

青城在一声声“屏之,曲岚……”中醒来,原是孟玮瑧发了癔症。孟玮瑧脖颈黏腻晶亮一片,额发都贴在了脑门上,他还囚困在梦魇中无法抽身。青城却并不理睬他,任由孟玮瑧难受。

两章放一起了,这是26号和27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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