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同枝抵祸福

门外雨声渐渐淅沥，门内呼吸绵绵柔和。

这番折腾下，唐潇青筋渐消退，但仍是一副苍白无力的姿态。

青城擦去唐潇额间虚汗，听见唐潇低喃：“青 青城，青城…”

青城一顿，颤抖的手抓住唐潇双肩，附耳细听。那声音响了一阵，呜呜咽咽低了下来。青城起身，袖口被轻轻扯着。

即使昏迷不醒，唐潇依旧把身旁的人当做依靠，这是他的习惯。青城揉了揉唐潇的手指，笑容如石入澄塘绽开。一时间，万千景象叹他模样颜色尽褪。

莹莹灯火下，当时少年雨夜赌书，青衫对白裳，双方眉眼中皆是他，只消得泼茶香。

柳闻风推门而入看到这番光景嘴贱道：“忆苦思甜么，再笑他也难回魂。”

青城见惯了他这副死样子，撇了他一眼，不言抵万语。再看一眼唐潇，嘴唇微动。

“探出是什么了吗？”青城抽回袖子道。

柳闻风对上青城笑意的眼道：“不过是普通的梦魇蛊罢了，只是这种情况倒是不常见。”

青城不解，问道：“梦魇蛊乱人心智，噩梦连连，情况一致，方才潇…方才他脸露青筋，嘴唇青紫不像是噩梦，反而更像一种毒。”

“你说的是恶断肠吧，症状对的上，但恶断肠发作三刻将魂魄尽散，自他发作一日时光，时辰不合。”柳闻风停了一会，对上青城担忧的神色，还是憋住了话头。

风声呜咽。床边鬼与桌边鬼各怀心事，室内静静。

柳闻风不习惯似的轻咳了一声道：“先让他把药服下，三刻钟后药性发作，千万制住他，别让他伤了自己。”

柳闻风掏了掏袖子，拿出药瓶递给青城。

“好。”青城接过药瓶一一应下。

柳闻风见过青城最落魄的样子也不过如此，年少傲骨轻狂。不料世间三分情仇爱，八苦将他完全脱骨。皮相变了倒还好说，心境不复就难找回了。

这才明了世人说的世事无常，人易善变，这样寻常。

柳闻风这样想着，忽的听见青城在叫他。

“固本，你有事就直说吧。”

话说柳闻风方才出神，又冷不丁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字，心里一颤，又是一愣。想开口，发现舌头打结，三言两语搪塞了过去。

柳闻风难开口，青城也不多问。他和着温水将药丸喂给唐潇。

两人心照不宣，多了将近千年的别离，再谈当年事，只打着英雄不问出处的幌子。柳闻风只当自己是个狗熊，东南西北滔滔不绝讲着鬼界的见闻，其中免少不了英雄护城，美人折腰的风流韵事。每每末句引着英雄事迹将他与青城某年某月的事再大肆夸赞。

柳闻风没说破，小小提了提几桩打恶霸的陈年老事，见青城眼色暖融，只当他听得入了心，一鼓作气想往深的领。

但往往这份好意，始终抵不过床上鬼。

柳闻风正在性头，忽然床上发出吟哦声，药性发作了。

青城猛地起身制住唐潇挣扎抓挠自己的双手。唐潇全身瘙痒疼痛，手没用，脚派上了用场，只听得一声闷哼，青城硬硬接下了一脚。

“还不快来帮忙！”青城叫道。

柳闻风豪情壮志顷刻覆没，他沉下脸色，默不作声走到床边，刹那间手起刀落，一声痛呼，尖刀刺穿唐潇臂弯处，徒留裸露的刀柄。

青城全身以负压的姿态，自然没了空闲，何况柳闻风出刀极快，半分不留力度，这才钻了空子。

青城登时换了脸色，整个全身护住唐潇。唐潇不再挣扎，安静的仿佛睡去。青城颤颤巍巍将尖刀拔出，暗红的血顺着古朴的镂空花纹滴下。

青城怯怯地擦去滴落唐潇脸上的血。他先是慢慢的擦，后来手法渐渐粗暴。

柳闻风见状，扯着挂在唐潇身上的青城，直接了当：“青城，你是障目了，你也迷心了，你醒过来吧！”

他见青城双目无神语气软下来：“他的毒见了血，就可以缓解，你醒醒啊，他没事的。”

“他没事，没事，没事就好…” 青城缓过来。庞大的记忆带他回到那段黑暗时光，他亲眼看见唐潇倒在泥泞的地上，血把周围一大片都染红了，刺眼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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