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一如苗姑姑回忆中天责来临前的模样,凝烟揉了揉太阳穴,额角上的青筋跳的欢快,让她几乎能听清浑身上下血液流动的声响。
恼怒的情绪在通灵阵中蔓延,所有人看着前任天帝降下足以覆灭整个人间的天责,气得眼中血丝充斥。那当时的天界太子,现在的天帝却不敢反抗自己父亲的心思,一味地执行着天责。
泷娘看着自己曾经仰慕的人对着生养自己的土地降下责罚。她虽然不懂天界的规矩,却也知道这天责是为了允虫丢长珏进蛊虫坑的行径降下。
可这与山中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与允虫的过错要让一群无辜的人与她一起承担?
愤慨与心痛的心情从回忆中溢出,凝烟拧了拧眉,强行中止了将念头在通灵阵中共享的过程——她一边要维系着通灵阵中的回忆,一边还要算山内情况,对灵力的消耗实在太大。
几个看到愤慨处的人不解,凝烟擦掉一把额角的冷汗,解释道:“马上就没时间了,苗姑姑方才与我讲,天责从来不是因为大能陨落特意降下,一切与天帝私情有关。这回天责,天帝是要引出蛊坑里所有的蛊虫,把滇莽山都变作一个炼蛊的地方!”
“天帝这老东西可真是疯了!”一个南极仙山的弟子咬牙切齿地骂一句,急急召出自己的法器,回头问凝烟:“孤桐,算得到里面如何吗?”
“算到了,那些蛊虫已经快突破最后一层原先加在蛊坑上的禁制了,而且灵脉主干也在里面。”凝烟咬了咬下唇,原本便泛白的嘴唇这会儿更白了几分。
那名女弟子见状赶紧往她身上输送了些许灵力,手上的法器已经因为主人激烈的情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好像下一刻主人一松手便能飞出去,替它主人扫荡妖邪。
凝烟缓一口气,金色的灵光笼罩了整张琴,又从琴身上蔓延至天际:
“苗姑姑说了,滇莽山的规矩与天界不融,还请天帝不要迁怒无辜百姓 。”
其他几名化神境修者皆是被她的举动一惊,随即便纷纷做了与她相同的举动。
天际的声音顺着金光滑落,落在五人耳里的是一声叹息与“不能”。
凝烟却是与那几人一起低头一笑,这样的回答凭谁都能想到,她只是存了一丝天帝能怜悯下界无辜百姓的念头,若是天帝不答应,她也只能逆天命而为之:
“那便请天帝宽恕晚辈自不量力。”
五个早已不用言语交流便能默契的人脚尖轻点过地,纷纷落在那蛊坑旁,结印,设法。
脸上满是少年人才有的反叛情绪。
琴声通达九重天外,金色的凤鸟盘旋而下,覆盖了整个蛊坑,一声唳叫便将坑旁的蛊虫悉数震碎。天穹之上的仙者感受到那鸣叫中为民鸣冤的情绪,一时间面面相觑。
天帝摇头叹息,他与泷娘的交情让他想要继续施加天责,可那琴声里悲愤又不甘的情绪分明,像极了那时泷娘在天责中对他的哀求。
往昔何昔?今昔又是何年?天帝一时间也恍惚起来,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初还是太子的时候。
他当年只是个不被看好的太子,而他爱上的人是苗疆的继承者。可笑的是,他们之间隔的不是天界或苗疆之间的等级偏见,而是先天帝对长珏上仙的一腔痴情。
天帝为延续天界血脉娶妻,弃长珏于苗疆。而不想后辈再受天界之人的抛弃,长珏封滇莽、制蛊坑,只为了能延续自己的规矩。可先天帝却以泷娘这小小的一件事为由,想要将长珏带回天界。
可长珏早就对天帝心灰意冷。当初那人为了天界血脉延续放弃了他,让他一身傲骨碎在整个修仙界的面前。而如今他的儿子与他如此相似,乱了他庇佑的孩子的心,也破了苗疆不与外界接触的规矩。这叫他怎么放下一身傲骨跟那人去天界?
所以他被抛入蛊坑的那一刻,才会笑得如此洒脱,好像这一生的屈辱都被洗净。
天帝坐在座上,想起那时他降下无数的天雷,试图铲平滇莽山这一片原本生意盎然的地方,而他心仪的姑娘跪在允虫身上,肩负着整个滇莽山的存亡向他哀求。
她悲愤又绝望地求他不要再下杀手,而他只是狠心闭眼,一道天雷就那样又劈在了一座山头。
无辜者四散逃亡,却被天责下逃窜出来的妖物生吞活剥;修者灵力散尽,肉体凡身保护着弱小的凡人。泷娘虽被允虫看中,已成了滇莽山的继任者,却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惨境不知所措,痛苦与绝望直直压在她的理智上,将本就脆弱的理智尽数压断。
那一刻,她飞升,护住了那片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而他落寞,她重新看向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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