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飞升仙界前，修仙者需突破九个大境界，其过程之漫长是凡人寿命不敢想象，许多修仙者在金丹期便止步不前，元婴期修士便已经少而又少，化神期更不可多得。

凝烟是个例外，她自襁褓起便由北宸仙山的几位仙尊收养，五岁便已筑基，后来更是一路顺利飞升，十六七岁就已经达到化神境。仙山的几位仙尊也觉得她飞升速度奇怪，虽说自古以来修仙天才数不胜数，但像凝烟这样飞升速度如此之快的，恐怕也只有她的师父散圣纯钧能略胜一筹。

小少年看着那位立在不远处的师姐，想起来之前师父给他讲的这位师姐的传闻，一边感叹师姐修炼速度之快，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凝烟几眼——师姐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虹桥上的人群突然四下散开，让出了一条道，一位仙娥在四个仙童的簇拥下翩翩走来，纤纤十指挽一盏宫盏琉璃灯，在仙山漫天飞舞的琼花中步向凝烟。

有人认出那是北宸璇玑宫的接引仙娥，只是这位仙娥同璇玑宫宫主一般心高气傲，就连璇玑门下弟子她也不放在眼里，寻常人更是不受她待见，北宸弟子辈中能被这位仙子以礼相待的只有化神境的凝烟。

“孤桐道友，苍梧子道长有请。”那位仙子走到凝烟面前，低头福了一福，礼仪尽显。

凝烟点点头，跟在了她身后。

绕过虹桥便是一片明镜似的仙池，接引仙子缓缓落足，水纹散开，那仙子稳稳地立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向仙池尽头走去。碧水倒映着青天，仙鹤盘旋于水面之上，似是迎接凝烟这位远游者的回归，水仙池中央空无一物，唯有明镜般的潋滟水色与天色相接。

走过仙池便是一座宫宇，琉璃白瓦的外墙，白玉长阶边缘镶以金饰，刻着莲花的纹样，取凡间步步生莲之意，台阶越往高处花饰越少，仙气也变得愈渐浓重，脚下的白玉色泽变得越发上乘，似是有意彰显仙家与凡人不同的身份。

接引仙子只领凝烟到了外殿，毕恭毕敬将她引到一处汤泉泉眼旁：“苍梧子道长知您下山驱魔劳累，请您在此沐浴更衣后再行前去贺寿。”

凝烟看了一眼摆在汤泉旁的衣物，那些衣饰都是她寻常不习惯的试样，本想着让接引仙子禀报了苍梧子师叔换件样式简单的衣物，只是想到这衣服纹样精美，与寿宴氛围相配，又不敢再叨扰这位向来高傲的仙子，只得有些无奈地垂下眉眼：“有劳仙子。”

接引仙子微微一笑，盈盈退下。

汤泉是璇玑宫特有的，苍梧子当初为着随时放松筋骨，特意将璇玑宫建在了这一片汤泉上。

凝烟自修炼起大多时间都在与那些比自己高阶的邪灵凶兽厮杀，鲜有机会放松，汤泉里的感觉反而使她不太自在，握久法器，突然让她泡在这一汪温泉水中，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将手放在哪儿。

看着热气腾腾的水面，凝烟有些恍惚。她的大多时间都花在下界驱魔上，仙山对她而言可能更像个客栈。虽说自小便在这儿长大，但她对仙山的了解度也仅仅停留在那几位长老身上。

想起那几位长老，凝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人出关没有，她倒是有几分想他了。

只是想起那人闭关前淡漠的样子，凝烟摇了摇头，那人好像不怎么在意她这个徒弟。

她下界历练了许久，却从未得到过有关他的一丝关心。虽说她如今的能力也用不着什么人的关心，只是看到师弟师妹都有各自师父给的护身咒符，她免不了会有些惆怅。

罢了，凝烟叹口气对自己说：大不了，他不给，我就不要了。

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他丢下后会恐慌的孩童了。

更衣后接引仙子就又出现在打扮一新的凝烟面前，看到她那副模样，接引仙子由不得都愣住了片刻，旋即笑着说：“容小仙多嘴，您应该多像这般打扮。”

凝烟听过只是点头表示谢意，笑了笑说：“带路吧。”

越往内殿走，璇玑宫主人特有的气质便越浓，满池的琉璃芙蕖，点点仙光将整个仙宫变得毫无昼夜变化，一只獬豸站在鎏金了的宫顶，见到两人略低一低头，算是像两人行礼。接引仙子将手中五彩的宫盏琉璃灯挂回某处屋檐下，仙府大门悠悠然打开，露出内殿光滑亮丽的仙府景象。

凝烟步入，再三确认过衣物没有不整洁一说后，低头作揖：“天权宫散圣纯钧座下弟子凝烟，向苍梧子仙尊祝寿。”

座上仙尊纷纷回头，苍梧子看清了来人，立刻热情地招待：“我说今早这芙蕖怎么开得这么好，原来是稀客来了！”

“师叔说笑了。”凝烟只淡淡地笑一笑，将贺礼递给仙侍，便往那个常年没有人会出现的座位旁坐下，尽心做好一个前来贺寿的弟子角色。

陆陆续续地，一众仙客也来齐了，一时间觥筹交错着好不热闹。只有凝烟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除去敬酒外便没了什么多余的举动，一举一动间倒都是仙家做派。

凝烟并不怎么喜欢热闹，贺寿只是出于礼貌，因此待到几位仙尊喝尽兴了，她便恭恭敬敬地告退众人，先一步回到了天权宫。

天权宫说是宫，倒不如说只是个寻常的仙家宅邸，它不像璇玑宫的华丽，有的大抵是寂静。仙气下滋生的仙草花木点缀了这处因宫主不打理而落寞的仙府，却平添几分荒芜感，清冷的月色好像这处仙府主人清冷的眼神，安静地照耀着庭院，冷清到了极致。

凝烟看了眼月光，有些怅惘地低语：“真是像啊。”

月华如霜，洒在身上竟有丝丝凉意，凝烟贪恋这一时的清静，正寻思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息，却听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声音：“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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