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青年裹着羽绒服,因为冷,将半张脸都塞进了围巾里。
他不确定屋里有没有人,只是如果没有,这方圆百里找不到其他地方,他怕自己会冻死,只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敲了敲门,万幸,门开了,一只苍老的手扶上门框。
青年连忙将脸从围巾里放出来,自然而然的露出一张笑脸:“爷爷,我路过这里迷路了,可以在您这里借宿一晚吗?”
老人没露脸,也没说话。
青年等了半响,也看不见老人有下一步动作,既不关门,也不开门放他进去,他愣了愣,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掏了掏口袋,只可惜掏了半天,只掏出一部手机。
青年歉意的将手机递过去:“我可以把手机抵押给您,回头再拿钱来换。”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内有人问了一声:“是谁呀?”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青年不觉得荒郊野外的,会遇见到自己的熟人,他连自己怎么会到这儿的都还没想清楚。
那人话音一落,老人便动了动,一只浑浊泛黄的眼睛从门后露了出来。
青年忙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满眼渴求,非常想进屋!
手机没了可以再买,冻死门外,命可只有一条!
老人没看他的手机。
青年看着老人,老人面部僵硬,眼皮子都没动,眼珠子却蓦地从左直接挪到了右边。剩下的露在外面的眼睛,便全部剩下眼白,看起来有点恐怖。
老人看着木门背后,用沙哑得彷佛被苦瓜藤锯过的嗓子道:“不认识。”他说完又将眼珠子转了回来,但目光没落在青年脸上。
青年挣扎着冲老人露出一个更和善的微笑,甭管吓不吓人,先让我进去再说,不然就算他穿的羽绒服,半夜零点,气温零下,谁也扛不住啊。
“来过夜的吧。”秦淮肆笑着接道:“快让孩子进来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别老杵着跟木桩子似的,年纪这么大,越老越没用处,净会给人添麻烦。”
老人闻言,面无表情的扫了厨房一眼。随即垂下松垮的眼睑,目光落在地上,干涸枯瘦的手一用力,大门就“吱呀呀”被拉到了最大。
“进来,把门关上。”
青年连忙感恩戴德的蹿进门,再一看,老人已经坐在木桌前,手里倒握着一把银勺,拳口向下,在青瓷碗里轻轻搅动着。
秦淮肆的食指在下巴上滑了一下,他微眯着眼去睨客厅,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别人经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感觉更神奇了。
什么情况才会在他还没通关的时候,送过来第二个玩家?
难道游戏系统鉴定他已经死亡?
他往厨房门口靠了靠,肩膀蓦然碰到什么东西,人被堵了回去。
“嗯?”
秦淮肆警惕的伸出手摸了摸,触手什么也没有,但厨房门与客厅彷佛被什么东西阻隔成了两个世界,让他无法出去。
他挑起眉,突然抬起右手,握着菜刀直接砍了上去。
“叮——”菜刀被挡在半空,刀刃劈在一道透明屏障上。
屏障一颤,漾起一层涟漪。
秦淮肆看看刀,再看向屏障,表情逐渐变态,透着一股兴奋感,嘴角也危险的勾了起来。
二十七次,整整二十七次!这二十七次他来过厨房多少次啊,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不得不重头开始,就因为这道阻拦了他发现真相的屏障,他被迫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遍又一遍!
“当——”又一刀下去,屏障差点没撑住,隐隐裂开了一条缝。
客厅里的老人随之一顿。
秦淮肆眯起眼,他知道了,他知道为什么会有新玩家被传送过来了!
他提起刀,用尽全力劈下第三下、
“哐当——”
屏障应声而碎。
老人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厨房外的青年似乎是听见了声响,转过身奇怪的看过来,但厨房里漆黑一片,从亮处往暗处看,什么也看不清。他有些担心,便小声提醒老人:“爷爷,是不是猫跑出来了?”
老人没有反应,仿佛司空见惯,只按着剧情继续搅拌瓷碗。
秦淮肆却听见了,他看向青年,青年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他有些不悦,就要往外走去,脚刚踏出去,下一秒,人又出现在厨房中。
传送门?还不让他出去?
秦淮肆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自眼底腾起的破坏欲染着黑色火焰,想将触目所及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不让他出去?那就让敌人自己进来。
他伸出手,五指在身前攥紧成拳,突然猛的砸在身旁的案台上,整个案台随着他的大力砸下,龟裂出一道道纹理。
一下没碎,他又砸下第二下。
“轰隆——”
案台化为齑粉,案台下的水泥钢筋“哗啦啦”全砸在了地板上,露出藏在下面的大批蟑螂。
这群蟑螂在自己的老巢安逸惯了,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顿时吓的四处乱窜。
一只稍小一点的蟑螂爬得慢而迟疑,在蟑螂堆里显得极其不合群。
秦淮肆扫了它一眼,又看向别的蟑螂,突然伸手将它捏住,拿起来举高。
小蟑螂紧张的扑腾起来。
秦淮肆想起什么,伸手将T恤口袋里的另一只蟑螂掏出来,两只一对比……
-
客厅里,青年被老人吃虫子的动作恶心到,整个人往后一缩,屁股直接挪出凳面,“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啊!”
他疼得龇牙咧嘴,心里想着要劝老人健康饮食,刚抬起头,就见老人开心的咧着嘴,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
行吧,开心就好,各地饮食习惯,他好像也不是太好干预。
青年想的很开。
老人却看着青年,用与对待秦淮肆截然不同的态度,提着沙哑的嗓子笑了笑,“要来一个吗?”
“不用了!”青年下意识拒绝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拒绝太快,有些失礼,顿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谢爷爷,我不饿。”
老人也不勉强,只有些不愉的放下勺子,站起身,“我……带你去休息。”
“好!好好!”青年欢快的点点头。
老人别开眼,不喜欢他脸上的笑容,这种笑得傻乎乎的青年他以前也遇到过,不管怎么吓,晚上做的梦都能美得冒泡,根本难以下咽,而他以噩梦为食,噩梦配脑子,真是人间美味。
老人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沉默着带着青年上楼。
他打开门,正想示意青年进去,原本平静的脸,却突然僵了一下。
房间里,老太太端进来的蜡烛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连同老太太,也不在屋内。
青年就着老人手里的烛光,发现老人本就被眼白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眼睛变得更白了,瞳孔一瞬间收缩得微乎其微,几乎看不见。
他奇怪的顺着老人的视线往里看,“爷爷?”
老人抿紧唇,颤颤巍巍的走进屋里,他沉默无声的从地上捡起一只拇指大小的白色长块,藏进掌心,微握的拳头轻轻发抖,他一声不吭的将蜡烛留下,转身离去时还不忘替青年关上门。
老人下了楼,直奔秦淮肆而去。
青年莫名其妙的在地上看了一圈,随即躺上床,舒服的闭上眼。
厨房。
秦淮肆捏着蟑螂收好,若有所感似的一转身,就看见老人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令人不舒服极了,但秦淮肆毫无反应,只笑眯眯道:“我就知道,爷爷是不一样的。”
老人薄唇颤了颤,“你,害死了她。”
“谁?”秦淮肆想了想,挑眉,“诬陷可是犯法的,我可没有动手哦。”他看向老人微握的拳头,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笑道:“我要是动手了,你可就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老人气得浑身发抖,脑袋更是转了一个奇怪的角度看向秦淮肆,他往秦淮肆跨进一步,再一步就能伸手掰断秦淮肆的脖子,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另一只脚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他的脖子有些凉,这个感觉很熟悉,之前秦淮肆将箭矢扎进他肚子里的时候也是这种凉凉的感觉。
而此刻,他的脖子上插了一把刀。
秦淮肆无聊得握着刀柄,将砍进老人脖子里的菜刀收回来,眼瞅着老人再次变成了一地蟑螂,他顺脚踩死一只路过他脚边的,左手扶着脖颈用力一晃,“咔擦——”脖子发出一声脆响。
他道:“爷爷,快放我出去吧。”
“我都陪你玩了二十八回了,”他掏出小蟑螂,迎着光看着蟑螂动来动去的触角,手下一个用力,小蟑螂疼得直挣扎。
秦淮肆的声线蓦然冷了下去:“我都玩腻了。”
左手扔掉被捏死的小蟑螂,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案台化作齑粉后,唯一挺立的蓄水池。
“我找到你了。”
秦淮肆伸手掀开蓄水池池子,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一把菜刀竖着扎进去,又竖着ba出来,“爷爷,下次跑的时候,记得找点聪明的东西组队,我都看见你往哪跑了,你让我怎么装作不知道呢,你说对吧,尸鳖爷爷?”
水池底下一只恍如蟑螂的东西抖了抖透明的翅,挣扎着往外爬。
秦淮肆拔起菜刀,“刹”一下又扎下去,“快跑啊爷爷!再不跑,可就要死了啊~”
刀扎进坚硬的甲壳里,咔嚓咔嚓的响,很快,拔起的刀身上,染了一层绿血。
秦淮肆嫌弃的“啧”了一声,随手将菜刀扔在地上,转身捡起老人留下的衣服擦了擦手,走出厨房,往阁楼去。
那上面,还躺着个不知生死的二逼青年。
秦淮肆挑眉,一把推开阁楼门,木门“嘎吱”一声,刺耳难听极了,那床上熟睡的青年却没受一点影响。
他挑眉走进去,本不想搭理这个青年,毕竟副本BOSS都死完了,想必这人应该也能直接过关,但总觉得不过来不好。
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不来的话,他会后悔死。
秦淮肆站到床前,迎着烛光,青年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而露出来的那半张,惊人的熟悉。
似乎是被光照的不舒服,青年突然皱起眉嘟囔一声。
“关灯……”
秦淮肆惊醒,忙将蜡烛吹灭,黑暗如冲闸而出的流水,瞬间将他湮灭。
他整个人僵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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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进副本穿的羽绒服,是因为现实世界就穿着,秦淮肆穿的短袖,是因为他死掉的那天就是短袖,游戏开始前是可以购买物资的,但秦淮肆是复活号,积分清0,没有钱买,只能忍着。
小秦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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