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长夜（二十）

你不知道她当时对一穷二白的你下了多少的决心，你只看见她当时眼睛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回到老家开网吧，老公你真是个天才。”

“天才什么呀，就是苦了你了，跟着我来这个小地方”

“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也是老板娘了。”

“那老板娘今天想吃什么？”

或许当时有成就感只是自己，而她，从旁观着的角度来看，只是因为程陌开心所以她开心，仅此而已。

“张涛，我最近是不是哪得罪你了？”

“没有。”

“那你跟我甩什么脸色。”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我不想明说。”

程陌很疑惑，看着自己夺门而出，去喝闷酒。发生了什么事会吵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席湾也会来到这个列车上。还有她手上的钻戒。

走马灯就此结束，程陌睁开眼睛。列车员坐在他面前，好像看了他很久的样子。

列车员：“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一样的路吗？”

程陌：“当然。”

程陌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眼神何其坚毅。

列车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

列车员：“可以走了。”

它打开了门，熟悉的席湾头头又在第一时间探了进来。

在看到门后的人是程陌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夹带着瘦小的肩膀微微一颤。

苏解觉得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了。

席湾：“…程陌。”

席湾说着就想跨进门，可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她。让她无法跨越两扇距离只有半步的门。她瞬间就红了眼睛，委屈地看着列车员。

列车员：“…”

列车员：“黄泉界，此为阴阳两隔之屏障。已经进入的死魂，无法回头。”

列车员：“你快过去。”

列车员催促着程陌。

程陌愣愣地走过两道列车门，心中有什么在变换着。是生与死跨越，这是不可置信到欣然接受的无奈。看着曾经生前深爱之人，再次含情脉脉的眼神，程陌的整颗心都在无声地剧烈地鼓动。

他走过去，席湾后退着。但是眼神却像胶水一样黏在程陌的脸上。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这些个在走马灯里深深印刻的记忆。

终于又重新属于她。

记忆，真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对于席湾来说，更是无比珍贵的宝藏。

程陌：“阿湾…”

席湾：“你别说话。”

席湾猛地抱住了他。

席湾：“让我抱一会…”

程陌：“不可以，你要抱很久才可以。”

苏解“还有人在呢…”

列车员：“…”

列车员意味深长的看了苏解一眼，然后把门关上了。

另一边，列车员又把米兰叫了进来。

米兰：“人呢？”

米兰坐到椅子上。左右都看了看。

记忆在最平常的情绪中如海潮一样一下灌进米兰的脑海里。

传言人在死后会以第三视角观看到自己是走马灯。

“米兰同志，你愿意下乡吗？”

“愿意。”

“你愿意为祖国建设去投身工农吗？”

“愿意。”

又回到了那个时代，只不过这次只是一个看客，看到自己当时一本正经的说愿意，不禁有些想笑，笑当时的自己那么傻，放弃考上大学的机会，去乡下务农。不过也就是那个年代，不会去想这么多，总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游集哥，你带我去摸鱼好不？”

“不行，你又不会水”

“我可以学啊，你教教我。”

“行倒是行，只是，你这个女娃，你要干嘛？”

“脱衣服啊，不脱衣服怎么下水。”

“害臊，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米兰站在一旁，看着当年发生的事，笑的合不拢嘴，好啊，当时还觉得他傻傻憨憨的，如今能重新看一遍发现他还用挡眼睛都手指缝偷瞄她。原来是个小色胚。

“米兰，嘿嘿，你名字真好听。”

“傻笑什么，好听你就一直记着。”

“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写，你教教我。”

“那我教你写字，你带我去抓鱼。”

田间写字，或许是当时最开心的时候，就因为认识了他，忽然觉得大学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在一旁观看的米兰，注意到游集根本没看地上的字，而是一直在看米兰的脸。

“我要回去了。”

“嗯，我知道。”

“你最近为什么离我远远的，有时候故意装作没看见我？”

“没有，大队给的任务太多，忙。”

在临别的前一天，米兰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返回了城里。而在一旁重新观看的她，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他跟米兰说话时在背后因为死死攥紧流出鲜血的拳头。

“闺女，你都多大了，说出来我都臊得慌。”

“我就不嫁人！”

“你要等谁？农村那个穷小子都结婚有孩子了。”

“你骗人，不可能！”

忘记了那天有多么的伤心，因为她的倔强，势利的父亲经常对她拳脚相向，米兰最终妥协了，只是觉得一切都付出和坚持都化作成泡影。直到结婚那天依旧是魂不守舍的状态。那个年代的爱情，真的是奢侈品。

“真是克夫，才结婚多久啊，老公就死了。”

“是啊，女人也是可怜，刚生下娃。”

“听说她有传染病。”

“哎呦，那可不行，得把她赶出去，别起了瘟疫了。”

愚昧的人，总是散播一些无知的谣言，另一群愚昧的人信了，谣言就变成了真理，他们似乎很享受能参与决定别人命运的事情。米兰看见了他们看她离开的眼神，如同豺狼。

“米兰同志，身为教师，你见过谁背着孩子上课的？”

“对不起校长，等孩子断奶就好了，您通融通融。”

“唉，行吧，我是看在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的份上。”

“谢谢校长，您就是我的恩人。”

如果让米兰再一次选择人生的路线，你依旧会这样做，不为什么，当一个母亲看见自己孩子的小脸，小手的时候，代表着这个女人这辈子彻底沦陷。

“妈，你看，这是我这次的考试成绩。”

“我儿子真厉害。”

“妈，老师说最近有个夏令营。需要所有人参加。”

“好，妈妈给你钱，放你文具盒里，千万别弄丢了啊。”

当时的她不知道夏令营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能不去，哪怕自己在困难也不能亏待了孩子。

“你好，这里是不是可以维修电器。”

“是的，什么坏了？”

“你难道是？”

“是我！”

米兰不知道老天爷为何安排他们在那时再次相遇，或许是在人生中最后的时日让他们弥补当年的遗憾，可是为什么现在都出现在这辆列车上？

走马灯就此停止，米兰缓缓醒来。

列车员坐在他的对面。

列车员：“如果人生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一样的路吗？”

米兰：“我的答案，在记忆里就明确了。不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一条路走到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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