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雅紧攥着自己的手电筒,默默走进了中央剧院。
奇怪的是这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包里的手电筒似乎并不能起到任何实质性作用——它根本照不清剧院内的任何东西,仅能让她看清自己脚下的路罢了。
她顺着墙根摸索着坐到短信里提示的4DF8号座位上关掉了手电筒妥善地塞到背包夹层里,这剧院黑的就离谱——而她因为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恐惧,便硬拉着闲逛的梅叔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当了个定心丸。
不过这里实在是太黑了......
黑的连就坐在她旁边的,梅又乾的脸都看不见。
林语雅:介能看见个嘛啊……梅叔,你那手电筒也这样吗?
林语雅晃了晃自己的废物小手电,不安地将身体往后挪了挪缩进椅子靠背处,对左边静默坐着的青年小声问了一句。
“哈?我这也是这样......不过至少比你的电量足——算了,先别说话了,节目似乎马上要开始了。”
梅又乾抬起手指了指舞台边缘亮起的荧光灯,轻轻打了个哈欠后便仰头睡了过去。
林语雅:......节目开始了还睡——不过这也太离谱了吧,为什么那荧光灯都能照的这么亮?
不错,当剧院里的荧光灯依次亮起后林语雅立刻看清了周围大部分的东西。这点微弱的光亮让她连自己前面座椅靠背后贴的小广告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将目光顺次下移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大门和微弱闪烁着的逃生通道标识,右边是舞台的一角,还盖着棕红色的毛绒毡幕布。
林语雅:(那扇门......之前是在那里的吗?)
她记得自己之前进来的时候门似乎是在右边的......而且舞台似乎是面对着整个观众席的,这样摆放有相当一部分观众是看不见的吧......可能是当时太黑了方向感也差了很多?
林语雅皱起眉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等待的时间相当漫长,现在是晚10:30分,按照短信上的时间——等所有人都到场,她至少还要再待上一个半小时。
林语雅顿时理解了苟睡人梅又乾,而且她对什么马戏表演也不感兴趣......
或许小时候很喜欢看,那时候老头子还没有那么忙,周六日经常带她去看小狗算数和钻火圈——好像还买了几个小丑模样的红鼻子玩偶(其实就是老头子童心未泯自己单纯想要而已),不过后来玩上几天也就抛在一边了。
林语雅摩挲着自己的手电筒,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不过现在算来,自从她10岁后她跟老头子便很少待在一起了,他总有那么多的生意,他的时间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再加上青春期的少女多少会有些矫情,她跟老头子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少——最后干脆连面都很少见了,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就是每月会定期打到自己卡里或者是偷偷塞进自己笔袋里的生活费,仅此而已。
更别提10岁的生日她还是自己一个人跟一只小丑娃娃一起过的......
林语雅垂眸,在一片沉默中渐渐染上困意。
很奇怪,明明焦躁不安的情绪到了着乌漆嘛黑的剧院里似乎渐渐平息了下来。
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林语雅无意识地摸索着手电筒脑子混沌着像团浆糊——
她忽然想起,那天自己抱着小丑娃娃出去找爸爸。可是那天晚上太黑了,只有她跟自己的小丑娃娃......
可是......
林语雅陷入沉睡前忽然意识到,在有限的入场时间内表演的开始迫在眉睫。
但为什么,迄今为止,她丝毫没有听见任何人进场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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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迷路的孩子不要再害怕!“
”走吧,走吧,这世界肮脏又复杂!“
”走吧,走吧,去游乐园里一起玩耍!“
”走吧,走吧,在天亮前真理不再变化!“
”走吧......“
悠扬空灵如游魂颂歌孤独地在摩天轮上回荡着,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丫头抱着怀里红鼻子都掉了漆的小丑玩偶晃着两条小短腿,嘟着嘴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她将白瓷一般的小脸缓缓凑近透明的玻璃轻呵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勾勒出一朵有着大笑人脸的玫瑰。
真无聊啊......
她轻轻将怀中小丑玩偶的脑袋扭转了一个圈,在听到内部金属弹簧崩裂的声音后方才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而在她对面,正坐着一位瘦削含笑,脸色却十分苍白的少女。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被扭转了脑袋的小丑,微微颤动着的双肩却暴露了些什么。
她真是瘦的可怜,就像是西欧中世纪从孤儿院里逃出来的怪物一样——可是单露在外面的那只左侧的眼睛却出奇地漂亮,像永夜下侵蚀星辰吞没皓月的黑洞。
裴不渡:好久不见,大人。
少女迅速将目光从那个小丑玩偶的身上抽回,转而微笑着对面前的小丫头问安。
”好久?我觉得才过了一周而已啊......“对面的小丫头翘着脚答道,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她酒红色的鬈发像流淌的血液一般浮动着微光。
裴不渡:呵呵,不过冒昧地问一句——您打算何时回鸠歌?您的母亲很担心您。
少女在说着一些其他的话题,余光却始终在那个小丑玩偶的身上。
”我为什么要回去?王室从来不管你们的事。更何况——我还要驯服几个信徒,这是神明的义务不是吗?“小丫头将怀里的小丑高高举起摆弄着,而此刻摩天轮已缓缓到达最高点。
”咚——“
塔尖的钟声响起,少女缓缓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裴不渡:您开心就好......另外,玫馆的路西法阁下托在下向您致以仆人最忠诚的问候。
”啧——别这样引渡使阁下,你这语气让我想起了昨天的隔夜饭。“
裴不渡:噗呲......咳咳,总之,愿大人早日找到自己忠实的信徒......路西法阁下的建议是对于这种毫无用处的吔维种不必......太过仁慈......”
“可是引渡使阁下不也是‘毫无用处的吔维种 ’嘛?”小丫头歪头看向对面错愕的少女,将小丑掉了漆的塑料红鼻子扭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似乎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惨叫,不过很快便消失了。
而诡异的是,被扭掉鼻子的小丑玩偶仍然在微笑着——带着满脸的血污和讨好的微笑。
少女攥着衣角的指节又白了一分,额角已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她扯着一抹摇摇欲坠的,同小丑玩偶如出一辙的讨好笑意答道:
裴不渡:可毕竟只有毫无用处的”吔维种“才能在此恭临您的到来,听候您的差遣,不是么?
小丫头将小丑玩偶的爆炸头轻轻拧了下来,忽然对面前的少女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霓虹灯下,不知是谁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和痛苦的呜咽。
“你真聪明,我很喜欢你。”
裴不渡:所以,我把大人的”玩具“保护的很好,大人是不是该将我的玩具还给我?
小丫头低头看了看手里断掉脑袋的小丑玩偶,似乎很抱歉地笑了下又将它拼了回去轻轻放到了少女瘦的可怕的手中。
“还你啦——幸好它还没有完全坏掉,不然......”
小丫头抬起沾满鲜血的指尖附上少女被纱布包扎遮掩的右眼,在后者轻微的颤抖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你又要用另一只眼睛修好它啦~”
裴不渡:呵......呵呵,是啊......
“好啦~不逗你啦,再见喽。”
话音未落,停止在最高点的摩天轮华丽座舱里只剩下了不停颤抖的少女和被重新拼接好的小丑玩偶。
裴不渡:约克森......为什么......为什么?!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小丑玩偶匍匐在冰冷的座舱地板上,纱布下空荡的眼眶酸涩的厉害。
她怀中的破旧的小丑缓缓将头转向她,伴随着弹簧崩断扭曲的声音,用那张被缝补过的丑陋的脸对她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裴......裴,不疼,没关系......再,忍忍,就,回家。”
少女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彷徨了起来。
她出卖灵魂成为人类的叛徒,又得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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