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色的乌鸦布满天空。

“哥哥，外面那些是什么呀？”

“那是乌鸦哦。”

“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呀？”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哦，我的公主殿下。”

“我生日？我生日是在今天吗？”

“是呀。”

长桌的两边坐着一对兄妹。一对正在吃早餐的兄妹。

恍惚间，十年过去了。那张照片永远成为了回忆，因为其中的一个孩子死了。

至于死的是哪个，这并不重要。关键的，是他怎么死的。

他是被妹妹捅死的。那把刀，那把占满了牛肉酱和心脏血液的刀。捅完后，她舔了舔刀刃，看着刀片上自己精致得如洋娃娃般的小脸，笑了。

哥哥的尸体瘫倒在椅子上，鲜血染红了红绒布鲁木地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也诞生了。

是我们可亲可爱的——瑟琳娜小姐。

“父王早就死了…嗯……接下来……”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接着又一下子冷下脸来。

“这所宫殿……哈…终于…属于我了。”

又是一阵狂笑。

“菲利普，拿我父王的皇冠来。”

“公主，您还没到加冕的年龄呢。”

“哦，好吧，真扫兴。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先不拿了。

“嗯……今天吃什么呢？”瑟琳娜看着满桌宴席，自言自语的说道。

“利可，过来一下。”

利可颤颤巍巍的走到瑟琳娜大帝面前。

“抖什么？”

“没有！没有！”

“嗯。以后不许抖了。”

“是、是，殿下。”

“利可，你的眼睛真漂亮。”

“谢大人！”

“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

“大、大人？”

“我让你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

“是，是。”

利可颤抖的手抚上了眼睛。他开始呼吸困难、浑身发汗，但还是下不去手。

“挖啊！”

利可抖得更厉害了。

“大、大人，求求您饶了我吧……”

瑟琳娜只是坐在王位上冷眼看着他。

“挖。”

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着女王冷淡的声音。

利可又一次颤抖着把手抚上眼球。没人能救他了，绝望包裹着他。他凭着最后的那点力气把手指戳进了眼眶里，用力往外一扯。惨叫声中，一颗玻璃眼珠应声落地，浸满了血液和神经组织，滚落到瑟琳娜脚边。

瑟琳娜附身把它捡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啊……丑陋的下人。你的鲜血不够圣洁，全是腐烂发臭的味道。外表看起来那么漂亮的眼睛，进到背面居然就变成这样了吗？牵连的血丝、缠绵的肉块包裹着浓烈的铁锈味，真是……”

她低头看了看捂着眼睛恸哭的利可。

“恶心死了。”

“我要吃肉～吃人肉～吃人肉～人～肉～哦～”

瑟琳娜边唱边跳起了舞，每一次跺脚都震起了好多血珠。

“上吊～上吊～上吊～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把麻绳勒在脖子上，勒紧，勒紧，再勒紧。十几分钟过去，她没有呼吸了。

瑟琳娜女王死了。

瑟琳娜女王又活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死不了，死不了啊！”

“好烦好烦好烦！死不了、死不了啊～”

“我要在月光下死去～要在、凌晨三点～死～死～死～！”

把刀刺进心脏，一下迸发出一大股鲜血。 “血…血……”

瑟琳娜女王死了。

瑟琳娜女王又活了。

“烦呐～烦！菲利普，把自己的头砍掉，我要看看你的气管。”

“是，殿下。”

喷溅的血流溅了瑟琳娜一身血。“啊…血…血…好漂亮…血…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着哭了。

目光突然冷峻，望向哥特风玻璃窗外映射进来的阳光。

“到早晨了。”

“柏顿，把窗帘拉开。”

窗帘全部拉开了。

“照不到～照不到～手指开始冒烟啦～柏顿，把窗帘拉上。”

窗帘全部拉上了。

“屋子里好暗…好暗……”瑟琳娜笑着说，“柏顿，你不觉得这让人感觉安全了很多吗？白天就是要昏昏沉沉、晚上就是要激烈放荡啊…是不是，我的小柏顿？”

“是，公主殿下。”

“嗯，这才对嘛，我的好柏顿。”瑟琳娜说着靠了过来，挑起他的下巴。

“让我送你一个吻吧，柏顿。”说完她便吻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柏顿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柏顿死了。

柏顿没有活过来。

“啊…我的小柏顿…看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我的口水有毒了。真是抱歉啦，我的好柏顿，嘻嘻嘻……”

“我看见你了哦～波西。哥哥死了～有没有很难过呢？不要躲在角落里，那是老鼠才会有的姿态。来到我的大堂吧——这里有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信仰。我的波西，不要再那样懦弱了……快点……”

波西害怕得迈不开腿。

“快点给我过来！”瑟琳娜生气的跺了跺脚，“给！我！过！来！”

波西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刚走一步就摔倒了，再站起来却又摔倒了。

“爬过来，波西。”

波西颤抖着爬了过去。

“看，波西。这里有一个打火机。打火机…哈哈哈哈哈哈哈……”

“凑近点，波西。让我看看你的眉毛…哦…起火焰了…很痛苦吧，波西？但是我也帮不了你呢……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大堂、一个王座和我。你要问我睡在哪里？哦，那当然是房顶上啦，我亲爱的。哥特建筑的楼顶上可是有很多利器的……哦……天呐……太美妙了……我能在那儿玩一整夜。哦……看看你燃烧的那一头红发，很痛苦吧，波西。很痛苦～很痛苦。却没人能救你！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怜的波西呀……”

波西最后变成了一地灰。

波西死了。

波西没有活过来。

“诺，普里亚，你还活着吗？”

普利亚断了头的尸体在大理石地板上漫着鲜血，暴凸的眼球让人害怕。

“死了啊…死了…死了呢…”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我亲爱的耶和华大人呀，快来把我的灵魂送往地狱吧。我愿在那里看别人受苦。”

深夜，她独自坐在王位上，歪头看着角落里普里亚的尸体。

“你也死了？”

她发起脾气。

“你怎么能这样———”

过了一会儿，她把普里亚的尸体抱起来，牵着他的手跳起了舞。

“看啊，普里亚，我还是爱你的。看啊，普里亚，我是多么深沉的在爱着你的呀。”

“我爱你，我爱你，我多么深沉的爱着所有人，却没人爱我。”

“没人爱我…没人爱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爆发出一阵狂笑。

“可真是讽刺啊，普里亚。你那样英俊温柔，你那样善良体贴……”

她顿了顿。“可你还是死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高顶天花板，来到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下，细细看着普里亚的尸体。拿了把刀，把普里亚嘴唇上的那一片皮肤割了下来。

“普里亚……”

她绝望的嘶吼、喊叫。她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放声大哭，一会儿又狂笑不止，一会儿又安静得像座雕塑。

她拿着匕首疯狂的向她曾经的情人刺去，直到刺得看不清他的五官。

“普里亚…你是属于我的…我不许你跟别人亲吻……不许！”

她发出好长一声尖叫。“拜托了……为什么……”

她眼里的狂诞忽然没了，只剩下满眼绝望。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发呆似的看着窗外漆黑的雾，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瑟琳娜死了。

瑟琳娜没再活过来。

这一切都只是地狱里神明的失误。她的灵魂被留在地狱，一留就是一千年。今天是她的生日，虽然她早就忘了。从窗户跳下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感受到死亡的感觉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连灵魂也不再复生的死亡。这是神明欠她的。

“瑟琳娜，辛苦你了。再见。”地狱里的神明跟她说。

她闭上眼睛，眼泪在空中落着。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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