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鱼带着我们往沉船里走去。
虽说是初步同意了海恩谈谈的提议,但显然八爪鱼并不放心我们,几个鳃人上下左右围住我们,手上的武器从没有一刻松懈。
那八爪鱼和两个守门的鳃人说了几句什么,守门人将信将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其中一个进入了沉船内部。
八爪鱼回身看了一眼海恩,“他去通报一声。”
海恩笑了几声表示理解。
队内数据库里小维在暗暗记录路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将四周的环境构造录入了潜水服内置的传讯系统内。
川芜和威尔斯弟兄俩仍然默不作声。
八爪鱼道,“鄙人肖·克里格,承影诸位大人此次造访突然,实属招待不周了。”
“啊~克里格先生不必在意这些细节,事发突然,真要将就起来,我等未先通告,才是失礼在先呢。”海恩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似的和八爪鱼寒暄。
那蜥蜴尾巴的鳃人用绳子把我捆起来,用的是普通的麻绳,看来很多科技产品在水中即使是鳃人也很难使用。旁边戒备的鳃人拿的枪款式很老,他们的武器大多还是机械类,鲜有电子产品。
很快报信的那个鳃人带着一个大蚌壳精回来了。
大蚌壳精眼睛外侧同样有着一层很厚的瞬膜,脸颊有鳃裂,肱骨外延出去形成两片半月形中空的骨板,双腿粘合在一起,在水中都能看见往下流动的粘液痕迹。
“诸位请随我来。”大蚌壳道,“首领在正堂等待各位。”
“沃森大人,这个怎么办?”蜥蜴尾巴踹了我一脚,“是个猎手,冲我们来的,是这几位大人带来的俘虏。”
“先交给首领看看吧。”那蚌壳精的壳里伸出一只腕足从他手里接过了绑着我的绳子末端。
那蜥蜴尾巴绑的很紧,四肢都被束缚住了,我只能被扔在地上拖着走,好在这是水下,要是地面高低得在脸上开个平面出来。
那大蚌壳从船底把我们往上带,进了楼梯,四下再无旁人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海恩先生。”那大蚌壳开口道,“我是艾玛·沃森,您还记得我吗?”
这蚌壳和海恩认识?
“沃森小姐,有什么想法吗?”海恩仍然嘻嘻笑着,“听说老沃森先生这两天身体不大好,需要我替你回去看看吗?”
大蚌壳沃森小姐沉默了一下,随后立刻很快地说,“时间有限,哈斯塔少爷。”
“首领是东洋人的改造种,被发现有‘羽化’的潜质,瑞纳尔想要。”艾玛·沃森语速很快地传递出几个信息。
瑞纳尔是地下城几大掌权家族之一,目前地下城的话事人就是瑞纳尔牧首。
鳃人大批出现果然不是巧合。这是地下城和东洋暗地之间的战争,当东洋在邦联发布任务的时候,地下城就已经赢了。
“羽化”这个词我倒是第一次在这种语境里听到,原本是指完全变态昆虫从蛹变成成虫的过程,以前也指人死亡,如果放到这里,一个人的“羽化”指的是什么?
“哦?”海恩难得叹了口气,“早都说了那是不可能的,‘羽化’这种东西根本没法用科学合理的解释。”
“总之瑞纳尔在鳃人背后出资,首领答应杀掉东洋皇室以后归顺瑞纳尔。”艾玛·沃森继续向前走,“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啊,多谢啦,沃森小姐。”海恩和大蚌壳并肩而行,侧过脑袋歪头笑道,“沃森小姐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转告父亲,”艾玛·沃森灰色的瞬膜划动了一下,“我没事,没有变成混种,让他不要担心我,好好等我回去。”
“放心,我一定带到。”
我突然有点心酸,我想我妈了。
这个女人大概是地下城来的,只有那个地方才那么强调血统的纯粹与否。
地下城没有海洋,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到父亲身边了。
其他四人都没有说话,我们很快到了被称为正堂的房间。我不了解船只的构造,实在不知道这里该叫什么,只知道大概的位置是在船只的正中间。
艾玛·沃森打开破破烂烂的门,房间里面光线很暗,我有些看不清里面的样子,热成像系统显示出中央跪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性状。
“你们好,我叫千代。”那小小的身影出了声,向我们鞠了一躬。
“艾玛请把那位猎手先生绑在旁边吧,多谢了。”千代的语气很冰凉,死气沉沉的冰凉,能听出来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但完全没有七八岁小孩子该有的活力。
“请随意坐吧,寒舍简陋,没有什么能招待客人的东西。”
“哦?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礼貌,首领大人。可以告诉我您的姓氏吗?”海恩向前走了两步。
千代摇了摇头,“没有姓氏,现在还没有姓氏。”
小维在群里发了文字消息:“这个千代有点眼熟,我在对比图库,可能是以前某个重要人物。”
“真由子。”川芜很快跟了一句文字。
“真由子?”威尔斯发了个震惊的表情,“真由子不是前几年就病逝的那个东洋公主么?”
“确实很相似,而且千代说没有姓氏,东洋没有姓氏的只有皇室。”小维立刻发出了几张真由子公主的照片。
照片上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眼睛细细的很有东洋特色,脸上有两团鼓鼓的婴儿肥。
“几位找我,有什么事吗?”千代直勾勾地盯着海恩,沃森小姐在旁边开了一盏照灯,我才看见千代面色苍白,穿着东洋传统的服饰,脖子上有数十圈细小的腮裂,眼睛被纯白色的瞬膜包裹着,隐隐能看见里面的虹膜。千代即使在水中也保持着传统的东洋式坐姿。
“嗯……我们向来问问千代小姐为什么对东洋的平民发动攻击。”海恩举起手来,笑道,“这是其一。”
……他怎么这么直接……
“其二呢,来问问千代小姐最终想要做什么,也许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情哦。”
千代也比我想的要直白的多,她很平静地说道,“复仇。”
“攻击平民,是为了复仇?”
“我的最终目的是杀光所有东洋人,无论皇室还是平民。”
“……哈?”小维呆了一下,“为什么?”
“说过了,为了复仇。”千代低下头,看上去不是很想和我们交流,“无论你们能不能理解,更无所谓你们会不会和我们合作,我的目的始终都只有这一个,不会改变。”
“你们和我们以前没有冲突,我们也不想和各位发生什么冲突。”千代抬了抬头,“所以,如果你们就此离开,我也没有意见。”
“啊,东洋人太多啦,一个个杀死的话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哦~”海恩在群里发了句“稍安勿躁”,“不过呢,我们可以帮你给皇室制造些麻烦。”
“说起来,真理子公主好像是目前东洋皇室的话事人哦……”
“不要提她!”千代突然暴喝一声,猛然起身,沃森小姐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千代!”
“哈斯塔少爷,千代最讨厌的就是真理子,那个女人是个把自己的亲妹妹锁在兽笼里和混种鲨鱼搏斗的变态。”沃森小姐向海恩鞠了一躬,用的是地下城的官话,“千代很讨厌这个没有同情心的女人。”
……亲妹妹,是真由子吗?我突然心疼起千代来,有这样的“家人”,一定很痛苦吧。
我想摸摸那个圆球吊坠,但手脚都被绑住了。
“哦?”海恩笑了笑,“好吧,那就不提。”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千代,相信我。”海恩突然说道,紧紧地盯着千代的眼睛,“我会把那个女人交到你手上,但之后你得听我处置。”
“哈斯塔少爷!”沃森小姐惊叫了一声。
一瞬间,海水似乎被什么震动了一下,千代沉默了片刻,随着海水恢复流淌,她缓缓地说出,“好,我相信你,之后,我可以随你处置。”
我瞳孔猛震,明明是荒谬的要求,千代却仍然答应了海恩。
我猛然发觉,海恩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他人的想法,千代同意这样莫名其妙的合作和之前我突然对川芜的身体产生兴趣,似乎都是由海恩一句话产生的结果!
“那么,首先我们需要10支基因制剂哦。”海恩声音里的笑意现在听来比恶魔还要恐怖。
“邦联首席催眠师”——海恩·哈斯塔,控制他人意志,这才是他作为纯粹人能在邦联立身的能力吗?
怪不得海恩这样一个文弱书生能作为承影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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