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命

安雨花可，可是当时俺明明还看到鱼了，俺还摸了！

姜子玉：摸了？

姜子玉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将安雨花的手拿了过来

安雨花(难道俺的春天到了……)

姜子玉轻轻的翻看着安雨花的手——那双手十分白皙，手指细长，但娇嫩的手心里已经磨出了茧子

最为显眼的，就是她手心里黑乎乎的一片

姜子玉：……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自己看看自己的手掌

安雨花熊掌？哪呢？

姜子玉：噗嗤

姜子玉一下笑了出来，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

安雨花哎呦，你捏俺干啥？

姜子玉：让你去看看自己的手掌，不是想着可以吃的熊掌

安雨花哦，手掌啊

安雨花卡巴了几下大眼睛，低头去观察自己的手掌去了

当她看到时，不禁吓了一跳

安雨花哎妈嘞，这黑不刺溜的玩意是啥？咋糊俺手掌心儿里了？

安雨花俺扣……扣不掉！

安雨花姜子玉，俺这是啥啊？咋弄的？不会去不掉了吧，跟糊上粑粑似的

姜子玉：不会，你每天拿柴火的木屑来洗手就可以了

姜子玉：记住，一定要烧过的

安雨花哦，好

听姜子玉这么说，安雨花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雨花咕～

安雨花？？？

姜子玉：你饿了？

安雨花不是，没……

安雨花咕～

姜子玉笑了笑，下巴冲不远处扬了扬

姜子玉：先回家，回来请你吃熊掌

安雨花熊掌？！好好好，俺走走走

安雨花你好再见拜拜！

安雨花激动的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蹦跶着朝家走去，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姜子玉目送着安雨花的身影消失在一座破旧的小房子里，接着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瞬间替换成冷漠，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影子

本应安静的影子这是却突然暴起，黑色的东西从地上慢慢长起来了，渐渐露出一个崎岖的人影

黑影：……

姜子玉：你就是那个被弄成两半的小姑娘？

姜子玉：先是用上半身来变换成安雨花的模样躲在沟里，然后用下半身来追她们

黑影：……

姜子玉：我没有多管闲事

姜子玉：你没有认出我吗？

姜子玉斜靠在一旁的小树上，盯了黑影一会儿，接着伸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东西

姜子玉：是这个灵玉的关系的话……现在呢？

黑影：……

在姜子玉摘下玉时，黑影先是一愣，然后深吸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然后……

拔腿就跑

姜子玉：想跑？你没了下半身，还跑的快吗？

姜子玉挑了挑眉，伸手揪下来一根头发，这根头发瞬间爆炸，在火花中冒出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紧紧捆住了黑影

黑影：……

姜子玉：你才发现我是阴阳先生啊

黑影：……

姜子玉：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了你

黑影：……

姜子玉轻轻扯了扯绳子的一端，黑影就不得已的被扯了过来

他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斜靠在树上，下巴微微抬起，眼睛紧盯着黑影

姜子玉：那就是……

姜子玉说完，一直安静的黑影突然发了疯似的暴躁起来，黑色的雾气不停的从它的身上溢出来，企图用阴气来弄断身上的束鬼绳

姜子玉：你来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姜子玉：！

姜子玉在心里默念咒语，黑影突然就安静下来了——然后绳子慢慢变松，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

安雨花蹦蹦跳跳着回了家，等到屋里时打开了灯，脸上的活泼与欢快替换成了担心的神情

安雨花娘？

安雨花娘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趴在炕边上就睡着了

屋里阴暗潮湿，地上铺满了灰尘，一旁不算大的炕边上趴着一个年纪不大却头发已经变白的中年女人

女人的衣服犹如外面的土地一般颜色，因为补丁太多而看起来十分难看

安铃：是雨花回来了吗？

安雨花是俺，娘，你在干嘛，怎么不去炕上睡觉？这多冷吧

安雨花快去被子里，我去给你烧炕

安铃：别去

安铃紧紧拉住了安雨花，细长的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手指也因常年劳累而磨出了老茧

安铃：雨花，来，试试娘给你刚刚做好的衣裳看好不好看

安雨花这……娘你哪来的这布料

安雨花咱们家哪有那么好看的布料，还是印花的

安铃：这个布料是你爹当初送给我的裙子上的

安铃：我不穿就不能浪费，这不用来了给你做衣裳吗，来，看看，好看吗？

安雨花好，好看

安铃的眼睛里充满湿润，看着这件衣服好像在看其他的什么东西，她修长的的手指抚摸着这件衣裳，手指摩挲着上面美丽的花纹，是在回忆什么

安铃拿着这件薄荷绿的衣服在安雨花身前比了比，然后笑了笑，说

安铃：赶紧穿上，给我看看我的宝贝闺女穿上这件衣服到底有多好看

安雨花好，娘

安雨花在安铃的注视下换上这件衣服，然后卡巴了一下大眼睛，声音略微沙哑

安雨花娘，好看吗……

安雨花娘，你哭什么，你别哭啊，你怎么了啊

安铃：没什么，来，给娘好好看看

安雨花的身子本来就十分的柔软，穿上了这件干净清爽的裙子后显得特别合适，长长的裙摆飘荡在她的腿边，松垮垮的镂空袖子系上了一个粉色的丝带，整个人看起来美丽极了

安铃什么都没说，深深的抱了她一下，然后就让安雨花收拾收拾上床睡觉了

安铃：我家雨花长大了，跟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多干净啊

安雨花娘，你现在也很年轻啊

安雨花没有胡说，三十多岁的人年轻得却像二十出头的大姑娘

安铃：年轻？

安铃：我多想回去啊，可安家的二小姐回不去了，心早就死了

安铃又说了一大堆安雨花听不懂的话，不知不觉，安雨花便在安铃的自言自语的声音中渐渐进入梦乡

夜深了

窗外的月亮早就隐去了身形，冷风带动黑色的树叶不停地晃动，树形投射在安铃的脸上，像是一个被禁锢已久的人

安铃：雨花啊

安铃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像是深山的夜语

安铃：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去找你的父亲啊，娘真的不希望

安铃：娘的时间不多了

安铃：就只能残喘着向老天爷、向老山祈祷，祝你一辈子平安

安铃：不求大富大贵，只求……

树形晃动的愈加厉害，夜雾环绕在远处看不见尽头的老山，黑暗笼罩着整个大树村，像是没有什么守护似的，让人在夜晚特别不安心

安铃的眼睛漆黑得像是深深的潭水，一股死寂与寒冷，被病痛折磨得消瘦的脸蛋透出一丝凄凉，嘴唇已经流逝了色彩，干裂得见血

安铃：只求，你能守住自己的命

……

三小时前，杨家

杨二妮：爹，俺回来了

杨建国：二妮，咋回来这么晚？干啥去了？

杨二妮：俺……俺出去遛弯去了

杨建国：遛弯？

杨二妮：对啊，就是跟大娟一起出去的

杨二妮不敢提那件事，毕竟她出去的原因……

杨建国双手被在后面，抬起苍老的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回到大院里的另一间屋子里去了

杨二妮：哦，对了，去关院儿门

杨二妮：可恶，今天可吓死俺了

杨二妮一边扭着胯一边快速跑到大院门那里，正准备关上门，旁边却突然探出一个人头

刘二壮：二妮！

杨二妮：嘘！小点声！吓死俺了！

刘二壮：嘿嘿嘿二妮，你不是说今晚吃过饭去老山后边跟俺碰头吗？

刘二壮：你咋没来，俺等你老半天，可想死俺了

刘二壮嘿嘿的找了两声，眼珠子转了转，在杨二妮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猛的便想去抱住她

杨二妮：哎呀！你放开俺！

刘二壮：别啊，你知道俺等了你多久吗？冻死俺了，快让俺暖和一下

杨二妮：放开啊！俺爹还在屋里呢！再这样俺可就喊了

刘二壮：好好好，放开

刘二壮不舍的放开了杨二妮，冻得错了搓手，跟杨二妮絮叨了起来

杨二妮：你来找俺干啥？

刘二壮：你知道吗，今天俺在老山那碰见一个人，女人！

杨二妮：女人咋了，村里少是咋的？

刘二壮：不一样，那女人像是城里人，长的可水灵了，跟这些村姑不一样

刘二壮：那白皮肤……啧啧

杨二妮：瞅你那样子，滚滚滚，俺不想看见你！

刘二壮：别急嘛

刘二壮神秘兮兮的

刘二壮：我告诉你啊，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肯定是大城市里女的

杨二妮：说半天，你这是嫌弃俺了？

刘二壮：不是，你听俺说！

刘二壮：她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味道，很淡很香，俺假装摔到才靠近她闻到的

刘二壮：而且不知咋的，俺一靠近她就感觉不自在

杨二妮：……

杨二妮猛的想起来，刚刚在白鹿山看到和姜子玉一起来救她们的女孩，总感觉刘二壮讲的是她

杨二妮：好了好了，俺知道了

杨二妮：你还是赶紧去好好想想怎么去镇上请人来拆了那破屋子吧

杨二妮：人家给的就快到了，你负责的不着急吗？

刘二壮：好好好，俺这就走

刘二壮：你也赶紧进去吧，这里怪冷的，别把你个丫头片子冻坏了

杨二妮：讨厌！

杨二妮翻了个白眼，看也没看刘二壮一眼，伸手就把大门给关上了，然后又拿出门闩给插上

突然，杨二妮感觉门前还有动静

杨二妮：你咋还不走，快点走啊！

刘二壮：嘿嘿，俺等你走，听到你关小门的声音后再走

杨二妮：哼

杨二妮轻哼一声，没管门外的刘二壮径直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然后坐在了暖烘烘的炕上，翻看着书本

然而杨二妮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门被人给推开了

杨二妮：谁！

杨建国：咳咳

杨二妮：是，是爹啊，快坐

杨二妮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去扶着杨建国，然后给他到了一杯茶

杨建国结果那杯茶水，却放在了一旁的炕桌上，动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在想着什么

杨二妮：爹？

杨建国：二妮啊，真是对不起你，你看这……

杨二妮：你又缺钱了？

杨建国没有讲话，杨二妮当他默认了

杨二妮：好吧……不过今天真的没钱了，你可以去找俺娘……

杨建国：什么你娘！手里攥着这么多钱，每月只给那么一点钱！

杨建国：全家就你的钱最多

杨二妮难为情的别开头，想说什么却没说，最后只好答应下来

杨二妮：好吧，只不过今天不行，明天可以

杨建国：行，那就明天

杨建国：俺这就自己屋子里了，你赶紧睡吧，俺走了

杨建国几乎是立即答应了下了

杨二妮：爹慢走

等杨建国慢慢离开，杨二妮确认他不会再回来后紧紧的锁住了门，后背紧紧贴着门，不住地发抖

杨二妮：为什么要俺去弄钱！

杨二妮：这样做俺以后能嫁出去吗？！就知道宠着俺哥！

杨二妮快步回到自己的炕前，也没心情继续看书了

杨二妮：凭什么她安雨花就能有这么好的娘，什么也不让她做

杨二妮：凭什么凭什么！！

杨二妮：凭什么……呜呜

杨二妮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不住地发抖着

为什么让她去出卖自己去还钱？

杨二妮开始慢慢抽泣起来，书页随着她的抖动而自己翻动，慢慢的自己合上。暖烘烘的炕此时对她来说，也不怎么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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