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墨均,现在三界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
这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只是他们如今更为熟悉的名字是——妖王伽泽。
五百年前,妖界内乱,身为妖王幼子的我为了逃避权力倾轧,化身凡人虚度光阴。
在一次外出云游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伙劫道的山贼。正犹豫该怎么控制出手力度才能少造杀业,眼前不知从哪儿突然杀出一个一袭劲装的红衣少女。
她熟稔地抛出一堆炸开烟雾毒气的弹丸,然后迅速拉起我就是一路狂奔。
脱离危险之后,红衣少女抱着刀站在阳光下骄傲地一扬下巴,跟我说她叫月渊,是什么十里八乡最好的赏金猎人。
那笑容分明那么蠢,却不知怎么一瞬间让我微微晃了神——许是那天太阳太大了吧。
看着身上的道士装扮,我随口胡诌说是此去云游和她同路,不如结伴而行。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正好她身手了得,我擅长求神拜佛,我们这可谓是刚柔并济强强联合。
我本欲纠正她道士不是求神拜佛的,但是一想到自己也不是真道士,就随她胡说去了。
一路跟她向西走走停停,她总能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囊里掏出各式各样另类的工具。有时候是半瓶来路不明的蒙汗药,有时候是成分可疑的假血包。
但是这些除了能博我一笑外也无甚紧要,唯独让我在意的是她贴身放着的一张灵符。
被我发现时她一边往回藏一边支支吾吾的说是护身符,但是那张符上的气息分明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不适。
“喂,月渊,你什么非要去西域悬镜湖呀?我才不信中原会有那么远的悬赏。”
“嘘,高端业务,保密保密。”
看着她一如既往明媚里透着傻气的笑颜,我默默勾了勾嘴角,心想随她去吧。毕竟在妖界那些年我也不是白活的,如今区区人间还能护她不住么。
2.
彼时我也刚遁入凡间不久,加之又是少年心性,自然看什么都新鲜。当道士虽然也是一时兴起,但还是跟着观里的师父有模有样的习了几天武技和术法。
“小道士,给我测个字!”某人突然凑过来还带着一脸看神棍的表情。
“测过了。”
为什么现在还有人会相信测字是道门的技艺而非骗子的营生?
“什么嘛,我都还没有写字。快讲快讲,你测出了什么?”
我脸不红心不跳,“测出了今晚你煮饭。”
“哇,这都能测出来的么……等等,不对,墨均,你个大骗子!”
3.
“阿均——我能叫你阿均么?”
月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我找客栈老板讨了两口酒喝。小丫头脸皮厚酒量浅,一点点酒就喝得脸颊绯红,舌头打结,但是一双眼睛却越发晶亮,像浸在天河里的星星。
“不能。”
“哦,不能算了,真小气,那我也不许你叫我阿渊,哼。”
那日终于到了西域最后一程的落脚客栈,红衣少女一高兴偷喝了二两薄酒,结果醉倒在我的房间让我哭笑不得。
那天晚上我虽滴酒未沾但是不知怎么也似有了几分醉意。因为我居然在想,明天结束了此次旅程,之后该怎么继续和眼前的少女一起走下去。
明天,悬镜湖么?会有危险么?
因为仍然不知道小丫头打得什么鬼主意,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险。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最多不过冒着显露真身的风险出手。唔,不知道那样会不会吓着阿渊。
4.
结果第二天我竟靠在椅子上睡到了天光大白。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阿渊的身影,连带她随身的行李。
客栈老板告诉我她去了悬镜湖的方向,虽是早已了然的答案,但是我的心却乱成一团,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法力几乎完全无法调动,所以待我赶到悬镜湖边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那日的太阳如初见时一般晃眼,在塞外满地亮白的光芒中,我看到了此生最不愿目睹的一幕。
我的阿渊,我放在心上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阿渊,站在悬镜湖面展开的血红色法阵上,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
悬镜湖下是冥界黄泉境,以鬼族之血布玄门诡阵,生魂投之可炼做无上怨力。而被献祭之凡人,则,则,形神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5.
在认识月渊之前,墨均只是我在人间的无数化名之一。
但是在和她同行的那些纯粹而满足的时光里,我甚至渐渐淡忘了自己原来在妖界名字——伽泽。
凡人的寿数不过短短几十年,我本以为我可以不理前尘,陪她在这人间做一世的墨均和月渊。
生平第一次动心。
我本不该如此迟钝,只是恰好被少女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迷了眼。
她背囊里的那半瓶来路不明的迷魂药,连我都能放倒到天明,那成分可疑的假血包,画出了连我都未亲见的祭魂阵。
我早该发觉的,这些根本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拿到的东西。
而且我突然想到了那张她贴身带着的灵符让我感到不舒服的原因。那张符上残留着的法力的气息,很像我那远在妖界以阴险残忍著称的二王兄,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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