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玉才吃了刘盈剔了刺的鲜嫩鱼肉,一抬头就见到刘恒这一副看似沉迷歌舞、实则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玉箸,又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才笑着问道, “代王怎么不动筷?莫非是这膳食不合代王心意?”
刘恒立时回神,起身回道,“宫中佳肴极好,只是臣素来就喜爱歌舞……”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将目光倾注到那些舞女身上,做足了一副被美色吸引的样子。
倒是难为他了,面对众多诸侯王那或是暧昧打趣、或是轻视鄙夷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的维持自己的人设。
“也是朕疏忽了。”
刘盈便笑道,“恒弟也已经到了该成婚的年纪,回头朕便请母后和皇后为你择一位才貌双全的良家女为正妃。”
刘恒瞳孔微缩,继而又恢复寻常,只是笑道,“那臣便多谢陛下和娘娘为臣费心了。”
等刘恒重新入座之后,他边上的刘肥等人便笑着冲他举杯,“恒弟喜事将近,孤便先道一声喜了!”
刘恒面上欢喜的跟刘肥等人举杯痛饮,实际上心里头一点也不高兴。
——谁知道刘盈送过来的女子是不是细作?
这事闹的,连枕边人也无法交心,整一个就是同床异梦的节奏。
不过刘恒想多了,他那即将迎进门的正妃还真不是刘盈的细作,毕竟这么光明正大赐下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刘恒不会相信她。
所以这代王后还真就是单纯的代王后,真正的细作杜云汐等人还需要刘恒“自己起意”把人带回去,顶多就是用明面上的代王后来给真细作打打掩护而已。
贺了帝后大婚之喜,诸侯王也不在长安多加停留,纷纷告辞回了封地。
刘盈和姒玉也没什么“挽留”之意,毕竟现在,还是需要借诸侯王来稳固大汉对地方的统治的时候。
*
“阿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盈才下了朝会,就被姒玉催促着去换了常服、上了出宫的马车,直到现在才有功夫发问。
姒玉此刻眼睛亮亮的,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此刻卖了个关子,笑道,“到了就知道了。”
这是个极大的惊喜!
马车在上林苑附近的一处别苑停下,这是姒玉的私人园子,有一些研究都安排在这里。
管事早知他们要来,早早就已经候着了,此刻也不多话,请个安便带着二人往里头去。
“小道参见陛下、娘娘。”
几个不那么仙风道骨了的方士抬手行礼,随后又极兴奋的说起来他们连着炸了几年炼丹炉之后得到的最新研究成果。
别看这些方士从前被聚在这里练炸炉时有多么委屈和害怕,此刻得到火药(最初版)之后,他们一个比一个精神焕发、畅想着未来青史留名的美事,恨不得今天再炸一百次炉!
姒玉摆摆手,只道,“这些先不必说,先试一试威力吧。”
说实话,现在得到的火药其实没有多大的威力,如果不用量取胜,甚至都炸不死几个人。
可它的杀伤力是小事,总归日后能改进,要紧的是,这时候的人们对这种力量天然的惧怕、本能的神化。
想一想,打仗的时候用上一些火药,在它炸开的同时喊上一句“雷公助我”,对面的敌人会怎么想?
这不得真的以为天降神雷啊!
天罚啊,谁不怕?
这样一来,还能继续抄刀子往前冲的,她敬他是条汉子!
刘盈也很快认识到这些东西的用处的,别说战场,就是什么开山、修渠的时候都能用上,这能节省多少劳动?
他立刻道,“朕立刻挑选心腹军士过来驻扎,这里的东西,必不能流出去。”
姒玉轻轻点头,笑道,“是该如此。”
二人亲眼见了初代火药的威力,又厚赏了这些方士,才打道回府。
直到回宫,刘盈的眼中依旧充满不可思议,不仅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器,同时也是不敢相信这是这群方士搞出来的。
与秦始皇苦求长生不同,汉高祖对这群方士嗤之以鼻,不仅自己不信,还不让勋贵们信。
也是因此,这些方士才会聚在姒玉的园子里而非刘盈的地盘——
万一朝臣们以为皇帝陛下年纪轻轻就沉迷长生了怎么办?
他不禁叹道,“阿玉从前召集这些方士时我还不理解,如今看来,这些方士从前可真是走岔了路了。”
你有这样的本事,去炼什么丹、骗什么人啊!合该早点把这玩意弄出来!
姒玉笑笑,轻声道,“所以才说,这世上没用无用的人,只有用错地方的人。”
刘盈深以为然,随后又精神一振,看向匈奴的方向,看向诸侯王的方向,眼中难得燃起野心。
从前他以为需要几代接力完成的事情,如今看来,好像还可以缩短一下。
姒玉握住他的手,轻笑着道,“咱们不着急,来日方长呢。”
“是啊,来日方长。”
他们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刘盈反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阿玉一定要陪着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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