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3章 星汉灿烂 79

第七十九章

酒宴正酣，程少商倒是显得有些近乡情怯，反倒是楼垚个没心眼的被南歌把话全套了一遍。

程家如今热闹的很，程始与萧元漪夫妻恩爱，于四年前又诞下一子程筑，程承替程姎迎娶了一位后母王氏，二人也是相敬如宾，王氏对程姎也很好。

程止带着家眷在骅县为令三年后便升迁至郡令，如今在太尉府任职，常被董氏夸赞为程家最有出息的儿郎。

——从官职上瞧，好像是这样。

至于程家小辈，程姎与班家小侯爷定亲，三年前便已经出嫁随班小侯爷去了封地，她出嫁之时萧元漪还很是哭了一场。

程颂却是与自小青梅竹马的万萋萋瞧对了眼，这几年打定了主意要入赘万家，为此还跟萧元漪闹了一场，眼下也快把萧元漪磨成了。

程少宫依旧在白鹿山求学，家中也尚未给他订亲，只他似乎一门心思都在学问上，就连萧元漪也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

……

南歌自酿的酒后劲很大，不一会儿袁慎便已经醉了，拉着霍无伤要辩日，霍无伤仗着自己酒量好，给袁慎多灌了几杯，总算是摆脱了变身“话唠”的袁慎。

场上的案几被撤了下去，换上更高一些的酒案，南歌捏着盛满酒的酒樽，温和地望过去，看着程少商轻轻问道：“那嫋嫋呢？”

你幸福吗？

程少商忽然就不说话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愧疚，最后才鼓起勇气一般：“我很好，真的姑母，我只是心有愧疚。”

她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淡：“越看云中郡，我便越愧疚，当年若非姑母要照看我，你早该离开府中了，是我耽误了姑母这许多年……所以我一直不敢来见姑母。”

楼垚有些心疼地揽着她。

南歌轻轻笑起来，一如往昔程少商记忆里的那般温和：“你在说什么傻话啊，我的嫋嫋，不是你困住了我，是我选择了你，何苦要自责？”

程少商怔住了，她看着南歌的眼睛，那是一双通透的眼，她身上的所有秘密似乎都被看穿了。

“来，坐过来，叫姑母好好瞧一瞧你。”

南歌冲她招了招手，程少商鼻头一酸，像是小时候一样靠在南歌怀里，有些贪心地捉着南歌的手撒娇：

“姑母都不曾见我大婚之时的模样，是大母替我梳得发，是……是我阿母替我送嫁，只是我一直想姑母送我。”

南歌摸摸她的头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往后的日子还长，会是楼垚与你一道携手共进，但只要你寻我，我便会一直护着你。”

等撒完娇，程少商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像个孩子一样，忍不住红了脸，但还是握住南歌的手，小声问：

“姑母可有成婚的打算？大母心心念念的便是这件事，桑家阿叔，他还未成亲，虽他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知道他在等姑母你。”

一边的霍无伤的腰身忽然不自觉的挺直，手中杯盏倾倒都没发现。

“我会写信给他的。”

南歌却是笑了起来，慢慢道：“只告诉阿母我早已成婚——我嫁给了这座城，嫁给了这里的黄沙，嫁给了这里的古道落日，嫁给了这里的胡杨木啊。”

……

……

霍无伤端坐着，忽得眼中腾起一派了然。

共处五年，他又怎会不懂她呢？

喝醉的袁慎忽然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眶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旁的发红：

“她无论嫁了你我二人里的谁，便只会变成别人口中你霍无伤的新妇，袁氏的宗妇，我当年舌战群儒，可不是要叫她到这边关嫁人的——可我就是难受……”

袁慎扯了扯嘴角，笑比哭还难看：“她一直知道，只是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或许不弃是对的，明月本就不该被摘下来。”

霍无伤垂下眼，举着酒樽仰头喝下酒，望着坐在一旁的南歌，心里隐隐有所明悟。

她爱霍无伤，也爱袁慎，爱这座城，同她爱这边关风沙没什么不同。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当年还是桑不弃的凌不疑的感受。

身坐人群里，心处明月台，正如明月高悬，所有人都误以为能把那一束月光独留身旁，可是他们都忘了，明月爱这世上所有的人，却不会因为一些人驻足。

霍无伤看向一边的袁慎：“那你可要回京都？”

袁慎的回答则是吐他一脸酒气：“当然不，我也舍不得这边关风沙——说得你好似能舍下一般。”

霍无伤慢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上浮起一个释然的笑：“是啊，舍不下。”

若是舍下便早舍下了。

……

……

入夜，南歌站在城门之上远眺，地平线上星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泛着清冷的光，城中万家灯火明灭，夜风吹拂，带起耳边碎发。

今天的话是说给程少商听，也是说给霍无伤跟袁慎听的。

自她选择了这一条比旁人艰难的多的路，那份心意便就一日比一日淡。

文帝再怎么信任她，也绝不可能让她嫁入高门，除非她心甘情愿放下一切，去做一只被驯服关在笼里的鹰隼。

她再不可能去做谁家新妇，也不甘愿锁在后宅之中仰望天空，正如她曾对桑不弃所言，人可以拥有爱情，却不能只有爱情，需知世上还有很多事比爱情重要的多。

所以明知霍无伤与袁慎的心意，她还是选择早早断了两人的心意。

夜风幽幽，南歌却是心情平静。

不多时，空中似乎有幽幽笛声响起，她低头去看，见城门之下升起一盏明灯，慢悠悠飘过城墙。

袁善见喝多了正吹笛子扰民，楼垚喝多了抱着程少商不肯撒手，程少商气得直翻白眼，霍无伤正捏着酒樽饮酒，瞧见她浅浅一笑招了招手：

“快来。”

“这样就很好。”

南歌听见自己这样说，而后她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往城门下走去。

……

……

据后世记载，汉有女将程歌，戎马一生，庇护万民，享年四十五岁，而她死后，边关人人带孝，家家出殡，替她立下长生牌位，史书记载新帝听闻这消息后大恸，连连道“吾失肱骨矣！”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这位女将军一生未留子嗣，未嫁作人妇，仰慕其人众多，其却始终洁身自好，直至逝世。

“女夫二十三从军伍，后迁封实关令，击匈奴，斩首数千，复入云中关令，掌要关。”

“程歌甚亲，爱民如子，从战无败，时有伪为寇盗掠百姓者，歌乃与副将霍无伤诈为商旅以尽匈奴之网。有司察之，帝信程歌，至为直言为肱骨。”

——《史记•后书》

“……程歌英早卒，戎马一生，庇万民，年四十五，卒于云中，边人带孝，家家殡敛，为立长生主。挚友袁氏适袁慎与霍氏儿郎霍无伤大恸，扶棺出灵，慎作《云中赋》纪之。”

“……程歌裨将为霍无伤补云中郡，迁戍将军，召而不却，战而死，程氏子侄哀合葬，上许之……”

“……慎与程歌为挚，后袁慎既葬，家人侄见棺中明器一事，款名阿妩，众骇疑……”

——《后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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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慢慢睁开了眼，系统粉团子出现在她面前，数据化的屏幕上流过一串电子代码：

【恭喜宿主完成委托任务！】

【委托人程少商一生圆满，平安顺遂，成为了大汉时期的女匠，后世记载她发明的诸多桥梁结构沿用至今，史学家称你们为“大程”“小程”。】

南歌赤着脚从营养舱里走出来，身上的营养液瞬间蒸发，立刻便有家用机器人替她换上衣服。

“……我死后他们都怎么样了？”

南歌整理着领口，慢慢开口问道。

【我看看哦，宿主病死之后霍无伤接替宿主成为云中郡戍边将军，五十岁告老还乡，在家中养些花草，最爱秋海棠——享年六十岁，不婚无子。】

【袁慎替你写了一篇《云中赋》悼念你，不过他儿子袁吉把这一篇赋藏了起来跟袁慎一起下葬，直到三千年后才被挖出来。】

【桑不弃倒是过得最好的一个，妻陶氏替他生了三子二女，他辞官之后便一直游山玩水，作传记留下。】

南歌听着这些人的经历，或陌生或熟悉，一条条冰冷数据背后，却是一个个鲜活无比的人。

【宿主需要休息吗？张小蛇正在天人马星系半球星团黑水星旅行，沈小蛊的坐标位于水蓝星6382、13668点，请问需要帮宿主联络吗？】

粉团子贴心提醒道。

“不用了，帮我挑选下一个任务吧。”

南歌点开了系统面板，系统欢快地发出“叮”的一声：

【正在接取任务！】

【下一个任务是：】

……

……

……

【全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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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已经写完了，但南歌的故事还在继续，在另一个时空，她的旅行还在继续，她还会跟张小蛇，沈小蛊还有粉团子一起完成任务。

作者：谢谢所有为本书点亮了会员的小可爱们，谢谢所有打赏的小宝贝们，也谢谢大家对本书的关注跟喜爱，你们的每一次点赞收藏，每一朵花花，都是对本书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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