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知道多久,老人拉着允生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深巷宅院中停下。允生细细打量着这宅院,只见门口高而阔,漆黑的木门上钉了九排金色的硕大铜钉,配上木门显得格外庄重。此时木门大开,显出不大的庭院和三级台阶。台阶上是一个正堂,此刻三道对开吉祥纹木门均已大开,正中最宽的那扇门正对着正堂中央的墙。墙上用黑色描金护墙木框出来一个长方形画框,画框中央挂着一幅神像。允生不认得这神像,却被神像前的供桌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供桌上点了一高两矮三个烛台,白烛点亮,烛火摇曳下是各种祭品,供桌下有一个巨大的香炉,此刻已经插满了香客祈祷的香,而在香炉下则是三个金丝蒲团。
虽然深巷难找,此刻祭拜的人却不少。允生由老者引着走到供桌前,老者点了三根香递给他,让他双手举香至额前,闭眼默念自己的名字,然后点三点,跪下磕三个头,再将香插进香炉,便算结束。
允生照做后,待老者让他起身,他才细细大量了老者。这一看允生大惊,只见老者居然和墙上挂的神像长的八九分相像。老者也注意到他的神色,哈哈大笑起来。笑罢,老者正色,道:“你本无命数,人生如浮萍,跌宕无所依,六爻皆空,无法预测。这样的命相容易被邪祟或者精怪利用,很难活的太平。”老者叹口气,“我与你有缘相遇,便是你命里造化,理应由我为你化去部分劫难,我便顺应天命,帮上你一帮。”说罢,老者将手向空中一抓,手里便多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只见老者又向空中一抓,又拿到一盒朱砂,老者咬破食指,就血和着朱砂在符纸上画了一道符文。画好后老者小心地将符纸折好放进一个香包里递给允生,嘱咐他无论发生什么都千万不要让这道符离开他身边,直到他十八岁,再来这里找老者。说完,便将香包挂在了允生的脖子上,并送允生出了巷子,送到他们相遇之处。
这时,允生的舅舅焦急地找过来,看到他忙拉住他的手,埋怨道:“我只是跪拜的功夫,你怎么就不见了?幸好你自己走回来,不然找你再加上采买,咱们怕是今天赶不回去了。”说完,舅舅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便拉着他去买他喜欢的点心和糖果。允生听着舅舅的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舅舅只是跪拜的时间,自己被老者拉走却走了半天,这时间不对。可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回身找老者,早已没有了他的踪迹。允生心里疑惑,却没有作声,便和舅舅按计划采买去了。
回到长山村时,已经烟波日暮,允生和舅舅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幸好厨房里,富太太单独留了他们的晚饭。允生和舅舅在厨房单独吃了晚饭后,便去给富太太请安。请安时,允生说起白天的遭遇,因为一时不得其解,便问富太太是否明白其中缘由。富太太惊讶,忙让允生拿出老者所赠的符纸来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富太太心里也犯了嘀咕。这么繁复的符文富太太从来没有见过,但以朱砂和血来写符文,会使这张符纸变成至阳之物,妖邪不侵,对允生来说是好的,便也没有阻止。可是心下还是不安,便问允生是否记得那条路,安排第二日再去看看究竟。
允生那夜睡得十分香甜,早起时见包着符纸的香包不知何时歪在枕头上,时有时无地还隐隐飘出檀香的香味。允生闻这香味,心神宁静平和,很是喜欢。早饭后,富太太便安排了马车带允生又去了镇上,允生按照记忆,果然在深巷里找到了那处宅院,可却发现宅院大门紧闭,还是那九排铜钉,门上挂了一把雕花精致的大锁。允生焦急,怕富太太怀疑他说谎,便急忙下车去拍门,拍了半天也无人来应,这时允生才发现,大锁和铜钉上挂了一层厚厚的灰,显然已经是许久无人动过了。允生又在巷子里来回走了许多次,确定没有走错,连巷子口那个赶角的地藏菩萨像上的蜡滴都和昨天一模一样。确认了几遍之后,他才垂头丧气,无奈地和富太太摇了摇头。
富太太倒是很平静,见允生没有敲开门,也没见到敬献香火的宅院,便下马车在周围看了看,还走到巷子边敲门问了问隔壁的邻居。据邻居说,这个宅院已经空置了很多年了,一直没人来住。昨日也是大锁紧闭,从未有人在这里祭拜过。富太太问过后,允生更是郁闷,除了那道符,他无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富太太倒是没有介意,心下沉吟片刻,便拉上允生,上马车返回了长山村。路上她嘱咐允生,这个香包和符纸,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也不要和别人说,听老者的话,戴到十八岁。这事便这么过了些年,富太太再没提起,允生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带着那张符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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