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褚时蔚便拎着行李和裴寂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他昨晚定的是早上八点的机票。结果连夜收拾好行李还有家里的东西都凌晨两点多了,六点半起床出发,现在坐在车上直接困成狗。
他强撑着眼皮用手肘撞了撞坐在一旁看手机的裴寂:“姐,我熬不住了,我要睡一下。”
裴寂掐了锁屏将手机放回挎包里,看着不停点头的褚时蔚说:“你睡,到了我会叫你。”
听到裴寂的回复褚时蔚这才安心地靠在车窗上睡过去。
迷蒙混沌间褚时蔚做了一个梦。梦里黢黑一片,不远处却十分嘈杂,他寻着声音而去,四周黑暗渐渐褪去,组合成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街道,路上的行人小贩皆着古时衣裳。
他的视角不断向前移动着,直到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了下来,顿了片刻才迈步而入。
在掌柜陈列的首饰前转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处的一只银色发簪上,那簪头雕着蝴蝶振翅,上面嵌着几颗肉桂粉的不知名宝石使蝴蝶立体起来,那蝴蝶下面是个半勾镂空的月亮。
他看着自己伸手把那只发簪拿起来仔细观摩了片刻。首饰店老板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夸赞着他的眼光好,又道这发簪做工是如何的精妙绝伦。
他听见自己侧头问向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秦叔,如何?”
“殿下,这簪花如此精美裴大小姐收到肯定欢喜。”对方半低着头恭敬地回答。
裴大小姐是谁?裴寂么?而自己又是谁?褚时蔚在心里疑惑着。
他看见自己犹豫了片刻,手里握着银簪,视线又在柜上走了一圈。待再也挑不出比手里这支更好的了,这才摸了银钱结账。
跨出首饰店感到一阵眩晕,他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时又换了场地。
这是一处红墙青瓦阔大的庭院,院中绿树环绕,青草茵茵,散布着三两处石桌石椅和小亭,院门前是磷山小塘,掩去了院中七八分景,小石山上附着茂密的绿意,池中养着六七条红色锦鲤。
这一次的他没有被囚禁在躯壳里无法自主行动,而是真切地踏在了这青石板的小路上。
褚时蔚还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然后陡然看见一个梳着高马尾束着白玉冠,着一袭黑色劲装,袖口和领口用着银色祥云纹点缀的少年穿过自己的身体朝院里疾步走去。
他愣住了,因为少年的容貌和他近乎一样。回过神,他也连忙迈开步子追上那少年的步伐。
“阿瑾妹妹,阿寂呢?”那少年在五角亭前止住,微抬首亭中穿着杏黄百蝶戏花裙的少女问道。
褚时蔚眉心蹙了蹙,那少年都有完整的五官,为什么这少女的脸上却是一片虚无。
被少年问道的少女抬手指了指,说道:“蔚哥哥,姐姐应是在书阁。”
“多谢。”少年抱拳致谢,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朝少女指的书阁走去。
褚时蔚再次跟了上去,走过庭院后门,穿过曲折回廊,没多远就看见了一栋四周栽漫翠竹的阁楼,门前还挂着“竹居”二字的牌匾。
他紧跟着少年进入房内,入眼全都是至少两米高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满了书。
“阿寂!”少年在房内轻唤了一声,不远处的书架缝里传来轻灵的应答声,紧接着就是衣料摩擦和发饰流苏碰撞发出的脆声。
然后他便看着一个穿着象牙白长裙抱着书卷的少女从书架间窜了出来,小跑着来到了少年身前。
她和前一个少女一样看不清脸。
“时蔚……褚时蔚醒醒,我们马上要到了。”
梦境开始逐渐坍塌,裴寂的声音由远及近。褚时蔚艰难地睁开眼,瞬间耳鸣声压过了一切,隔了有小半分钟才平息下来。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扭头呆愣愣地看了裴寂一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刚刚她说了什么。
今天裴寂穿了条收腰立领的绛紫色连衣裙,外搭了个黑色纱质开衫,原本及腰如瀑的长发被两根素银簪盘在了脑后,手上拎着一个和她衣服色系相同的小包。
褚时蔚想起了那个梦,于是开口问:“姐,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她啊,她叫裴瑾。”裴寂收回落在车窗外的眼神,放到了褚时蔚身上,“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刚刚坐了一个特别真实的梦。”褚时蔚摇摇头摸出手机付钱,车刚好停下,话题也就这样断在这里。
二人办了托运,然后在候机厅里坐下。褚时蔚整个人都放空满脑子都想着那个真实的梦境。
到了登机时间,裴寂喊了三四遍都没反应,最后轻轻拍了拍他头顶,褚时蔚这才回过神。
褚时蔚心不在焉地上了飞机,越过靠窗的裴寂,望着窗外逐渐降低的建筑发散自己的思绪。
“怎么了?在出租车上睡了一觉起来你就心不在焉的。”裴寂拍了下褚时蔚的肩凑近了压低身影问道。
沉稳厚重的乌木香刹那间将褚时蔚包裹住,他原本散乱漂浮的思绪突然全都乖巧地盘做一团,混乱入麻的心也突然平静了下来。
“就是做了一个梦。”褚时蔚垂下眼睫一动不动地盯着前面的靠椅,“特别真实,但是我看不清梦里人的脸,而且我觉得那个梦和姐你有关系。”
褚时蔚话锋一转:“我不确定,姐你可以给我说说你以前的……经历吗?那个,姐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没有一定要知道的意思。”
话说到最后,褚时蔚扭头看向裴寂摇了摇手,语气诚恳。
裴寂收回搭在褚时蔚肩上的手同他拉开距离。
褚时蔚有些失落也有些慌乱。
他莫名的就是很想知道裴寂曾经的旧事,这一股奇怪地冲动他都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瞧见裴寂同他拉开距离在暗处悄悄撇了撇嘴,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惹裴寂生气了。
褚时蔚表面上抿着唇安静的坐着,可焦躁不安绞着的指节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裴寂再他拉开距离后也在同自己拉扯着,她一面不想提起那模糊不清的陈年旧事,一面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满足褚时蔚的好奇心,反正曾经的旧友也不是没见过自己发疯,这一世再知晓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得的她心乱如麻了。
但若是褚时蔚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后又会以什么样的目光来看她呢?震惊,害怕,还是……厌恶?
裴寂深叹一口气,倏忽间她瞳孔猛的一沉,惊觉自己居然在思考褚时蔚知道那些事后对自己的看法。
笑话,她何时需要考虑别人的看法了。
裴寂眼角微挑,然后闭目回想了一遍遇见褚时蔚后的种种情景,来没来得及思索出来什么,突然眼皮狠狠一跳,她猛地睁眼然后向空姐要了块毯子搭在身上。
“怎么了?”褚时蔚看见裴寂面色不好,连忙关切地问。
“你侧一点身子帮我挡一下。荷依出事了,我需得把她召过来。”裴寂将毯子抖开搭在腿上,褚时蔚依言直起身子微微侧了些将裴寂挡了个严实。
葱白的手指间缠绕上淡淡黑雾,裴寂小幅度的掐了几个诀,黑雾逐渐饶成一个画着许多复杂纹样的圆形。然后她拉了拉毯子将左手罩住,再次拿出来手里就多了一个两掌高的棉花娃娃。
褚时蔚看了几眼娃娃Q版小脸,熟悉的发型和衣物以及怀里抱着的两个小人偶,全都在告诉他,这个就是荷依。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褚时蔚小声地问。
“我总不可能突然让她出现在飞机上吧,虽然灵体不会被常人看见,但没准这飞机上有道士或者和尚呢,折个中变成娃娃既敛鬼气又不吓人正正好。”裴寂说完莞尔一笑,伸手拍了拍荷依娃娃的脑袋,复而觉得不过瘾又挼了一把。
娃娃头大手短,褚时蔚见荷依气鼓鼓的看向裴寂想伸手拍掉头顶那只骨干又漂亮的手却又够不到只能放弃,而后用软乎乎的手锤两下托着她的另一只手。
“别闹,等落地了我再和你算总账。”裴寂看着手里的娃娃收起笑容认真的说,还顺手捋了一把比娃娃本身还要长的头发然后将她放在了腿上,接着扭头不在理会她。
有了荷依这个插曲,裴寂和褚时蔚暂时都忘记了先前还在纠结的问题。路程稍远,褚时蔚又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在天府机场落地的褚时蔚神清气爽,然后拎着行李坐上了会老家的高铁,紧接着下了高铁又转客车。
原本恢复了活力的褚时蔚几经波折又焉了下去,下了客车他活动了一下腰感慨着终于在天黑前回到了他的老家——太平镇。
褚时蔚拖着行李箱恹恹地走在前面,裴寂拎着荷依的头发慢条斯理地在后面跟着。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跨进一个老式小区,褚时蔚扛着26寸的大行李箱气喘吁吁地爬上了五楼。
打开大门就扑面而来一股灰尘夹杂着霉味儿,褚时蔚叹了口气,认命地放好箱子开始打扫卫生。
将卧室和客厅粗略地打扫了一遍,褚时蔚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决定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出去填饱肚子再回来继续干。
“姐,出去吃饭吧。”褚时蔚扔下手里的清洁布走向客厅。
裴寂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荷依坐她身边在一边逗大宝和二宝。她听见褚时蔚的话收了手机就准备出门,荷依见状想要跟上去,却被裴寂睨了一眼,下了禁足令:“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荷依乖乖地坐了回去,不过满脸写着难过二字。
褚时蔚本来想给荷依说会带点回来的,但是看见裴寂的眼神他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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