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宅院里时,黑瞎子连步伐都快站不稳了,他扶着膝盖,由于不要命的高速奔跑,呼吸像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费力喘气,喉头渗进的尘土让他嗓子疼到干裂。
可更疼的是心。
他的视力在白天本就不好,现在一时头晕眼花的什么都看不清。
裘德考:“你还敢回来?”
裘德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话里含着浓浓的怒意,黑瞎子甩了甩头,刚打算说些什么,便猝不及防的被一旁的拳风给撂倒在地。
这一拳恰好打在了黑瞎子的面颊上,他狼狈的摔到了地上,脸上的颧骨也被粗糙的水泥地给磕破了皮,他疼的仰头咬紧了牙关。
下一瞬,没待他反应过来,五六个训练有素的打手便上来围住了他,明明是春日暖阳的天,黑瞎子的面前却是一片晦暗。
他经受着打手的拳打脚踢,透过人的缝隙无意与裘德考碧色的浅瞳对视,他忽地想起了阮软。
他没有还手,今天就算被打死,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抗
他甘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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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到黑瞎子的身上无一寸好的皮肤,久到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裘德考终于遣退了这帮打手。
众人散去,黑瞎子颤颤巍巍的屈起了臂弯,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微微弯腰捂着腹部,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很吃力。
裘德考杵着拐杖站在门前,微微眯着眼冷冷的看他。
他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为了这个男人早早的消陨,他心中怎么能不恨?
他恨不得把黑瞎子千刀万剐。
走到裘德考跟前时,黑瞎子停了下来,墨镜下被遮住的眸中布满了红血丝,隐隐泛着湿意,他的神情恍惚晦涩,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灰。
黑瞎子“阿软……在哪?”
他问了一个自欺欺人的问题。
裘德考的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黑瞎子,目光仿佛带了刺,沉闷苍老的嗓音缓缓的启声,
裘德考:“阿软死了,她为你而死。”
即便阮软爱他又如何,即便阮软甘愿的又如何,在裘德考的心中,黑瞎子的存在并未给他的小孙女带来任何好处,她的死与黑瞎子脱不了干系。
黑瞎子沉默了,他垂下了头,指尖弯曲着扣进手掌直至流出血来,他想起了阮软温婉可爱的笑靥,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
黑瞎子“对不起。”
他低声道歉,嗓音哑透了。
裘德考看着他这幅颓然的模样,心中挣扎良久,还是选择遵从了阮软的意愿。
裘德考:“把孩子抱过来。”
小女佣抱着一个用棉被裹好的婴儿出来,小家伙正在熟睡,乖乖的不吵也不闹。
裘德考接过孩子,走到了黑瞎子的身旁,黑瞎子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僵住了动作。
小孩生的很漂亮,皮肤白皙滑嫩,唇瓣小巧红润,一双眼虽然阖着,可眼睫密如鸦羽,她蜷缩在包好的被褥里,睫毛时而不安的颤动着。
裘德考:“这是阿软为你留的孩子,我本不想把孩子交给你,但我尊重阿软的决定。”
毕竟,这是小孙女临终前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黑瞎子动作僵硬的接过了被包好的小孩,他颤了颤唇,看着小家伙熟悉精致的眉眼,眼眶忽地一热,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这是他与阿软的孩子,她用命换来的。
黑瞎子站在木棉树下,怀中抱着孩子,火红的花瓣随风零星飘落,他仿佛能看到分娩那日,他的女孩是如何在痛苦之中让这个小家伙出世。
他仰着头,泪光闪闪。
这是他们爱的延续。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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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祁颂:【瞎子篇还有一个番外,下个世界写山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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