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六年一月,襄贵嫔殁。她本就常有梦魇之状,加上慕容世兰的废黜是她告发,人人都以为她是愧疚而致心病。再加之玄凌申斥导致她惶恐不安,也没人怀疑。
七日后,襄贵嫔出殡,追封为襄妃,丧仪办得简单。
“皇上最近似乎很累?”陵容唇边含着一抹浅笑,打开桌角的兽金香炉盖子,舀了勺浅棕色粉末进去,用火折子点燃,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萦绕在玄凌鼻尖,陵容更是褪下了手上的镂空金镶碎玉护甲,站到玄凌的身后,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玄凌闭着眼哼了哼,显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半晌过后才开口,“襄妃殁了,温仪还年幼,不能无人照料。你说,该交给谁抚养好?”
明亮的烛火若漂浮的红光,照耀之下她的肤色更似透明的颜色,陵容道:“皇后已有皇长子,剩下的便是端妃和敬妃了。不过端妃一向体弱,恐怕照顾不好温仪。”
玄凌抬手握住了陵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侧,陵容白皙纤细的手仿若无骨一般,“那就是敬妃了。”
陵容似娇弱的女萝依偎在玄凌肩上,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次日,玄凌下旨,温仪帝姬交由敬妃抚育。
敬妃多年无宠,得了温仪帝姬,真如迎面砸上了个金元宝。她感动地流泪:“多谢妹妹为我说话,我一定视帝姬如己出。”
陵容轻声而诚恳:“这就是姐姐的孩子,何来视如己出这一说。何况我不过随口一句,旁的还是看皇上心意。”
敬妃点头:“我知道,孩子给谁养育都可以,是你体谅我没有孩子可以依靠。”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欢宜香之事……我自知这辈子于子嗣上无缘了。可妹妹还年轻,也不知什么时候给温仪添一个弟弟呢。”
欢宜香中掺有麝香,敬妃又曾经是华妃宫中的人,她多年不孕,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敬妃大概也猜出来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或许她也该找一个同盟了。
陵容微微一笑,目光之中已含了一分懂得,“借姐姐吉言了。”
后宫平静,而朝政,亦是有条不紊的。有了汝南王的先例,玄凌对此次平难的有功之臣颇为小心,并未授予太多是实权,只是多与金帛。对于入宫侍奉的功臣之女,没有很快晋封,亦不宠爱得过分。
福贵人随和,瑞贵人恬淡,四位贵人内里明争暗斗,亦是自顾及不暇。
二月,被冷落已久的棠梨宫爆出喜讯——莞贵嫔有孕一月。玄凌下旨晋甄嬛为昭仪,虽然只进了一级,却也宣告玄凌和甄嬛的关系破冰了。 也让甄嬛越发觉得宫中的欢爱实在太缥缈,不如自己的一点骨血来得可以依靠。
册封礼的日子就定在二月十二。而那一日,本该是风光无限的一日,却以甄嬛误穿了纯元皇后故衣而触怒玄凌,在册封当日被贬黜为结尾。
甄嬛的失宠,就是在这样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全盘颠覆了。修建一新的棠梨宫,雅致精巧的棠梨宫,象征着荣宠高贵的棠梨宫,亦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座冰冷的囚笼。
甄嬛开始醒悟一切不过是个圈套,自那件毁损的礼服起。而醒悟之中,是更深切的悲辱——帝王给她的一切情意与荣宠,不过因为她是个相似的影子啊!
然而再觉得悲辱,为着腹中的孩子,甄嬛也不得不忍下来,她挣扎着提笔写了一纸书信。恳求皇上下旨由皇后亲自照顾她怀孕生产之事。如此一来,若她的孩子有任何差池,皇后定然脱不了干系,皇后必定尽心。
自古以来哪有皇后照料妃子这样离谱的事?
可是不知玄凌想到了什么,还是下旨让皇后照料甄嬛的胎相。更多的时候,他都宿在皇后的凤仪宫,思念着那个宛如水中百合的纯元皇后。
陵容望着南窗下幽幽吐香的一株水仙,甄嬛还是想当然了,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殊不知皇后照料着与纯元皇后三分相似的甄嬛,心里想起从前,只会更恨。
不过数月之间,棠梨宫真是让人看了不少好戏。起起落落,连前朝已有所耳闻,已有言官参了一本‘甄远道教女无方’了。
后宫之中,沈容华四处求人为甄氏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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