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给皇后请安,日光浓得如金子一般,明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今日人来的齐整,旧人中心里记着甄氏废妃回宫,新人中好奇那位为国祈福的柔贵嫔。
座位自皇后东西下座,按贵妃、端康夫人、和敬夫人、九嫔这个顺序位份依次递减。
甄嬛挽了一个寻常的如意高寰髻,簪一枝小巧的三翅莺羽珠钗,并一朵苗银蝴蝶押发。一件七成新的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衣。剪裁合身简洁,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连常见的衣领刺绣也一并略去,只在袖口疏疏绣几朵浅黄色的腊梅花。她屈膝跪下,“臣妾来归恭祝皇后圣体安康、福泽绵延。”
皇后笑容满面道:“快起来,你怀着身孕不便行礼。柔贵嫔清瘦了些,回宫后该当好好调养才是。”说话间眼神深深从她隆起的小腹上掠过,很快又恢复那种雍容恬淡的姿态。
甄嬛欠身道:“皇后关怀,臣妾也不能太放肆失了礼数。”
妃嫔对甄嬛的到来大多神色异样而复杂,然而新进宫的十数人大约因甄嬛与傅如吟的相似而惊愕不已,有几个胆大的已忍不住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胡婕妤将茶盏重重地放在小几上,不屑道:“柔贵嫔果然是个美人,难怪引得皇上三番两次地往甘露寺跑。”
甄嬛注目于她,见她打扮倒也华贵,声音娇俏,只是脸上敷了一层厚粉,显得颇为怪异。甄嬛迟疑道:“这位是……”
陵容轻捷地一笑,有种泉水流过白石的舒缓明快。她道:“这是婕妤胡氏。”
胡蕴蓉自从被她毁了脸,玄凌对她也就是面子情。此次大封六宫,玄凌也是顾念和睦帝姬,才晋了从三品婕妤。
甄嬛矜持地点点头,说道:“比不得胡婕妤。”
座下有人“噗嗤”笑出了声,其他人也回过味儿来,捂着嘴笑。胡婕妤紫涨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祺贵嫔斜睨了甄嬛一眼,抬手抚着耳坠儿似笑非笑的说:“柔贵嫔在甘露寺数年,瞧着倒是更见风韵了。”
甄嬛凝神看过去,打量着一身馥彩流云轻纱宫装的祺贵嫔道:“数年不见,祺妹妹可是滋润了不少。从贵人成祺贵嫔,颇有一宫主位的风度,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祺贵嫔安坐在椅上,半透明的轻纱里隐约透出丰润洁白的肌肤,缕金线的月白暗花抹胸平添娇媚之色,她既不倨傲也不谦卑,道:“柔贵嫔风采如旧,一点也瞧不出在佛寺待过的样子。”
这话是有些挑衅的意味的,甄嬛也不恼,只坦然道:“是啊,当初与文鸳你同住棠梨宫时是何等和睦,想来也有四五年了。当年你兄长管路与本宫兄长交好,管溪还差点娶了本宫的二妹玉姚做成了亲家。不曾想管路会去告发本宫兄长,可见人呢,为了功名利禄是会枉顾道义的。”
祺贵嫔脸色微微发青,显然就要作色,忽地把怒气沉了下去,笑道:“柔贵嫔这张嘴向来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自然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死的说成活的。”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叮”的一声打断甄嬛还未出口的话,和气地笑着:“都是一宫姐妹,何苦说这些气话?”又对甄嬛道,“你不在的这几年,宫里进了不少的新人呢。婉贵嫔和你很是相似,让皇上解了不少相思之情。”
婉贵嫔骤然变色,扯着手上的帕子,目光凌凌,“臣妾一见柔贵嫔也觉得亲切!”
陵容素手摇着一柄水墨绘江南山水的白纨扇,手上的碧玺香珠手串,翠色莹莹,光华静润,与髻上的碧玺挂珠长簪相映成趣。含笑望着甄嬛的小腹道:“柔贵嫔久经波折,反而福气更盛。”
甄嬛恭谨道:“如何能与娘娘相必呢?”
皇后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开口道,“柔贵嫔初初回宫,位列主位,各位妹妹这几日要记得去棠梨宫向柔贵嫔请安见礼。”
主位之下的嫔妃们皆是恭谨的称是,即便心中不屑,面上也不显露分毫。
甄嬛但笑不语,眼神将周遭之人一一留意,只觉如今宫中之女美艳者更多于从前,直教人眼花缭乱,一时看不过眼来。
尤其是陵容,其实她并非多美的女子,只是最难得的是那一身的韵味,多年未见,甄嬛与眉庄都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样,唯有她目光清澈若泉,仿佛还是那个在江南烟雨中撑伞而过的娴静女子。无怪乎玄凌赞她:贞静娴雅,清水雍容。
皇后环顾四周,忽而秀眉微蹙道:“滟常在呢?怎地今日又没来?”
祺贵嫔掩唇笑道:“滟常在身子娇弱,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这里疼那里痛的,这样娇贵的身子难怪老不能来向皇后请安。”
福嫔性子最敦厚和善,又与滟常在居处邻近便道:“回娘娘的话,听说滟常在一早起来不舒服,是而不能来向皇后请安了。”
祥嫔笑道:“到底是福嫔性子好。”
令娴道:“若是不好,如何能与祥嫔你相处相安无事啊。”
皇后见惯了争风吃醋之事,当下也不理会,只温言向福嫔道:“既然如此就叫太医好好照应着,滟常在的身子也忒弱了,怎能好好服侍皇上呢。”说着目光温和转到陵容身上,“你们都得好好学着贵妃。贵妃为皇上生下两位聪明伶俐的皇子,妹妹们也要为皇家延绵子嗣才是啊。”
胡婕妤似笑非笑道:“贵妃的福气是人人都学的来的么。”
陵容闲闲地摇一摇团扇,只是抿着纤柔的唇浅浅微笑道:“婕妤有和睦帝姬,这福气也是众人难得的啊。”再说笑也是寥落了。如此一来众人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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