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宫是紫奥城北边一所宫室不大不小中规中矩的规制。
得知甄嬛前来,令娴愕然之余,也出来相迎。
令娴屈膝道:“臣妾参见昭仪娘娘,娘娘金安。”
甄嬛不由唏嘘,“数年不见,你如今已是慎贵嫔了。”
令娴一身浅桃色掐金菡萏纹流云广袖长衣,她含了笑:“娘娘故人心肠,还记得臣妾。娘娘是来瞧徐妹妹的吧?”见她点头,令娴略显为难之色,“只是徐妹妹是皇上下旨禁足的,只怕不好探视。”
甄嬛和气道:“本宫身为九嫔之首,理当关心各宫姐妹。如今徐婉仪怀着皇嗣禁足,只是为了避免冲撞太后与皇后,并不是犯了什么大罪,有什么不能探视的呢?”
见她话中之意不容置疑,令娴笑道:“娘娘说的是。”
空翠堂堂如其名,草木阴阴生翠,花卉自苑中到廊下,皆种满了应季的唐菖蒲、蛇目菊、龙胆草与飞燕草,满院翠意深深。外头日晒如金,然而一进空翠堂只觉自然而生凉意,心头燥热也静了下来。
万绿丛中一名纤瘦女子背身而立,吟诵之声幽幽:“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念罢悠悠长长地叹息了一句。
令娴清一清嗓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徐妹妹,不是告诉过你凡事且放宽心么?”
徐燕宜转脸过来,因在禁足之中脸上几乎不施脂粉,唯见双眉纤细柔长,她见到甄嬛不觉大大一怔,低低道:“婉贵嫔……”
令娴忙道:“这是莹心殿的甄昭仪。”
徐婉仪愣了一愣,即刻省悟过来恭谨欠身口中道:“玉照宫婉仪徐氏拜见昭仪娘娘。”
甄嬛亲自搀了她一把,微笑道:“妹妹有礼了。”
令娴语气中微含了几分责怪之意:“太医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忧虑伤身,不利于腹中胎儿,妹妹怎么就是不听呢?”说着,沉着脸对徐婉仪伺候的人说道,“在不好好服侍服侍小主,我定要禀明了贵妃娘娘,打发你们去暴室才是!”
宫人皆是跪地求饶,徐婉仪一双澄清眼眸,慌张道:“娘娘……不管他们的事,都是嫔妾不好。”
令娴微笑:“自然也有不好的。只是底下人不能好好劝诫你,若不罚上一罚,如何服众?”最后责罚宫人每人十个板子,再有下次就送进暴室。
甄嬛微微纳罕,没想到慎贵嫔对徐婉仪这一胎这么看重。
三人一同进了空翠堂,堂里装点疏落,不过按着应有规制来,并不见奢华。
徐婉仪命一个叫黄芩的宫女奉了茶上来,目光落在甄嬛的腹部,“娘娘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吧?”
甄嬛含笑,“妹妹好眼力。”
徐婉仪扑着素纱团扇恬淡道:“偶然一次听和敬夫人说起娘娘如何美貌,今日一见还是在意料之外,难怪皇上对娘娘念念不忘。”
甄嬛微笑道:“是否念念不忘,本宫也不得而知,只是皇上一向雨露均沾看妹妹就知道了。而且本宫今日来看望妹妹一是本宫自己的本心,二是听皇上时时提起十分挂心,所以来为皇上走这一趟。”
徐婉仪眸光倏然一亮,仿佛被点燃了火苗的蜡烛惊喜道:“娘娘不哄我么?”
令娴听了也是微笑,“若无皇上默许,娘娘又怎么敢轻易踏足禁足之地呢?”
徐婉仪脸生红晕如珊瑚绮丽殷红一抹,“原来皇上并没有不在意嫔妾……”
令娴安慰道:“妹妹有孕而被禁足,其实皇上心内也十分不忍,妹妹要体谅才好。”
徐婉仪道:“太后和皇后乃天下之母最为尊贵。嫔妾不幸危犯双月,禁足是应该的。皇上有孝母爱妻之心,嫔妾又怎会埋怨皇上呢?”
令娴柔和微笑,“这便是了。日后可不许在做这些悲秋伤月的诗了,母体开怀些,孩子在腹中也长得好些,不然万一生下来个爱哭鬼那可如何是好?”
徐婉仪“噗嗤”一笑道:“嫔妾晓得了。”
甄嬛抿了一口茶,“妹妹的《四张机》确实调子悲凉了些。妹妹虽然一时被禁足困顿,然而来日生下一儿半女不可不谓风光无限。”
徐婉仪微微出神望着堂中一架连理枝绣屏,惘然道:“嫔妾不是求风光富贵的。”说罢侧微笑,“娘娘亦是精通诗词,不如和一曲可好?”
甄嬛吟道:“四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甄嬛盈然浅笑,“本宫就以此诗恭贺妹妹心愿得成。”
甄嬛扶着崔槿汐的手出去,和颜悦色对令娴说道:“徐婉仪与贵嫔同住在玉照宫,贵嫔是玉照宫的主位,又是宫里的老人了,好好照顾着徐婉仪吧。想必将来皇子顺利生下来,论功行赏也有贵嫔的一份。”
凝视着甄嬛远去的背影,令娴默默不语。一旁的宫女不满道:“甄昭仪这是什么意思?怪罪娘娘没能照顾好徐婉仪么?”
令娴冷声道:“她这是在警告我别动什么歪心思呢。”
宫女愤愤不平,“就连贵妃娘娘都默许了徐婉仪这一胎……甄昭仪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令娴凝神道:“自从徐氏有孕,我前前后后的帮衬,背地里不知道为她挡了多少暗算,若是没有我,她这一胎还未必能这般安稳无事。”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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