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孤儿怨（十）

即使已是深夜，待在房内的三人却毫无睡意。宁染坐在爱莉儿旁边，时不时的用手去整理她散乱的头发。

说起来，她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可能因为从小到大被便宜老爸逼着学技能，童年里最多的映象是双手磨出的厚茧，以及浑身跌出的淤青。孩子本该有的单纯无暇，在她还不那么懂事的时候就被磨灭了。

所以，当看到那些穿着正装，提着小皮包从楼梯上欢快跑下来的孩子，宁染从心底深处，是有那么一丝羡慕的。

“你觉得真凶会是谁？”

小姑娘不再把视线停在爱莉儿的脸上，她侧过身对着沉默寡言的男人问道。

“线索太少了，不过不大可能是伊妲。”

伊妲修女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自从她把自己亲眼所见的场景向众人说出来后，就变得神神叨叨，嘴巴里时常小声的念叨着“恶魔要来了”

“为什么呢？”

“她更像是一个为了提供线索而存在的Npc。”

宁染点点头，她坐在床上，而危阎站在床的旁边。小姑娘坐着才到他的腹部，这样说话着实有点难受，于是她撇了撇嘴角站了起来。

“你早上为什么要帮我接下阿黛尔那一刀？”

少女因为站了起来，离他的距离不过一尺，说话间，她特有的体香慢慢绕在鼻间。这种香味初闻时是有些刺鼻的，仿佛揉碎了的玫瑰被掺上了红胡椒，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可沉淀以后，却成了浓墨重彩的一幅画卷，浓郁的无法让人忘记。

危阎与少女对视，她晚间换了身纯白的蕾丝睡裙，从上往下看能看见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春光。

他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举手之劳而已。”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很厉害的，你怎么不相信我呢？”说话间，宁染又往前一步，她踮起脚尖，眼尾的弧度在油灯的衬托下多了些娇俏。

危阎默默往后退开，转过身背靠墙壁，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你说话呀，唉……你耳朵怎么红了？”

小姑娘正要刨根问底，两人突然听到系统的机械声：“很遗憾，编号10063以及编号10194号玩家所保护的对象已死亡，即将被抹杀。”

消防员和程序员死了。

两个人的头被爆开，只剩下无头尸体倒在木质地板上，房间的床单，书桌，墙面全是血浆。床上躺着的小女孩脖颈处被利器斩断，头身断开，双眼紧闭。看起来应该是在熟睡中被杀死的，而奇怪的是，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宁染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这一组死的异常安静。

赶到房间里查看情况的三人面色凝重，而季沫吓的瘫软在地，接二连三的失去队友，死亡的压力像座大山，压的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又稀薄，她本能的用双手护住脑袋，双脚往前蹬。

而这一蹬正好将床下的一个东西蹬了出来。

那是一节手臂，手上拿着菜刀，而菜刀上的鲜血还未干涸，随着惯性在地板上蹭出一长条血迹。从手臂上破碎的衣料来看，这是阿黛尔身体的一部分。

宁染踮着脚尖，尽量让自己的衣服和鞋子不踩到血污，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嫌弃的把这节断臂给捡起来，捏着鼻子凑近仔细的观察。这断臂的腕部有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线，由于染了血才让她看出来细微的不同。

“发现了什么？”薛泽渊走过来问。

“这手臂上有丝银线。”少女一边说一边把银线抽出来，然后用力的扯了扯，比头发丝还细的银线竟然没有被扯断，韧性极佳。

“看来这是真凶操控尸体的媒介……我早该料到的……”

“早上危阎把阿黛尔头都给砍了，可她的身体却依然行动自如……凶手不仅仅能操控尸体，他还能分部位去操控！”宁染把断臂扔到地上，拿起床单把自己沾了血的两根手指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一边说道。

“是我大意了……当时带着他们清理走廊的时候，碎尸块太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让这半截手臂溜走了。”薛泽渊看着少女，他清隽的脸因睡眠不足而泛白，“先回自己房间吧，找找看自己房里有没有这种银线，以防万一。”

后半夜倒是平静的很，第二日早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宁染把门打开，很意外看到站在门口的年轻女人。

季沫头发胡乱披散着，本来圆润的脸颊在两天内消瘦了大半，那双大而黑白分明的圆眼干涩血红，她踌躇的说道：“我能和你聊聊吗？”

“进来吧。”

“昨天早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没必要跟我道谢，我只是受不了你尖叫产生的噪音。”少女今日从系统那兑换了一套运动装，用季沫给的皮筋将长发高高的束起。她额头上留了几缕碎发，看起来干净清澈，连原本的阴郁都冲淡了些许，与站在旁边的季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女大学生讨好的笑了笑，“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得谢谢你，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救了我。”她停顿了一下，犹豫的说：“我到这来除了表达感谢以外，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说。”

“昨天半夜从消防员他们房间里出来以后，我和李磊说明当时的情况，他表现的很奇怪……怎么说呢……之前他不是一直都很积极去表现自己的能力吗？可是……昨天我跟他说消防员那一组的死法以后，他只是嗯了一声。”

“我本来也不是很往心里去，但今天早上他去洗漱的时候，把外套脱了放在床上，我走近一看，那把杀阿黛尔的水果刀就在他的外套里面！”说到这里，季沫激动的握紧了手。

“你说会不会李磊是真凶？昨天下午他是被派去找水果刀的其中一个，有可能他早就找到水果刀了，但是不跟我们说，反而自己偷偷的把水果刀藏起来，故意让我们都找不到！”

宁染听到这里嗤笑一声，这才转过身，终于把正脸对着季沫了，“那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让我去指认真凶？帮你排除嫌疑？对了自然是皆大欢喜，错了反正死的是我，你没有任何损失。”

小姑娘死死的盯着季沫，浑身竖起了尖刺，说出的话刻薄又霸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大学生被她的目光盯得汗毛倒竖，立马摇头解释，“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给你一些线索！我知道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厉害……如果想顺利活着通关还是得靠你。我只是想快点从这个诡异的副本里出去而已！”

宁染嘲讽的勾起嘴角，“靠我？”

“我劝你早点明白一个道理，”黑发少女身体前倾，即使比季沫矮上一些，她的气场仍然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瑰色的唇瓣在季沫的耳旁一字一顿：

“除了你自己，谁都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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