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每个未来

辞远视角：

下午的课，寝室里只有落落去了，傍晚她带着晚饭推门进屋的时候，我们几个还赖在床上。

我发觉落落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因为看到我们这么邋遢不高兴?应该不是，我马上想到无数次类似的画面，落落都没有介意过。于是我担心地问她∶"怎么啦，落落? "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旁边的可莉在戳手机，妤茱抱着笔记本看电视剧。落落一个人默默地走向洗手间，就当我以为并无大碍的时候，洗手间传来一阵巨响。

我们三个都惊了，我赶紧冲进去看发生了什么。看到的是落落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她面前一个塑料盆被戳了一个窟窿…落落如此发脾气，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面前的落落眼眶有些红，但是没哭，就那么静静地生着闷气。我能做的只是什么也不说，蹲下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我

们俩呆呆地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此时可莉和妤茱已经下床来到洗手间门外，她们两人也不敢吱声，我对她们摇摇手，两个人便暗暗离开。

我在等待落落自己开口讲第一句话。过了几分钟后，落落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辞远，我们的项目真的要加紧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因为这个吗?我们的项目从立项到现在拖了几个月依然毫无进展。老实说，难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大家还是很有热情的，我们开了很多会议讨论。但是到了执行实现的阶段，节奏瞬间就慢下来了，只有项目负责人落落自己干着急。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作为产品设计者，我遇到瓶颈后就任其断档了。因为我们太业余，而且平时还有学习和生活。制作一款APP产品的把控力几乎为零。再加上，上次和乱尘爽约后，我一直不想联系他，他也没有主动联系我。

我想就这些和落落解释一下，但这些话

还没出，我也觉得这都是借口，都是我们不尽心尽责的借口….

"对不起，是我太拖延了.……对不起落落。"我对落落说。

"不是的，辞远。是我自己的责任，我应该继续把大家调动起来。我只是恨自己没用，不知道该怎么办。"落落责怪自己。

"不过，这个项目时间是也不是很紧急吧? 我们期末考试过后还有很多时间，春节前把后面的进度再计划一下，来年加油!落落!我从来没想过放弃啊。"

落落听了我的话，显得很为难。好像有-些话无从跟我解释。

"怎么了? 就是因为这个吗落落?"我只能继续问她。

落落摇摇头，不再言语了，她有难言之隐。

我决定今天到此为止，接下来找一个更好的机会再问。落落是我的姐妹，绝对不能让她—个人为难。

我拉着落落回到寝室沙发上的时候，可莉

和妤茱已经整装待发，处于随时可以出门的状态。可莉调高了自己的情绪，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全体人说∶

"妇女们少女们!今天晚上出去吃饭吧!爷请你们去一个新开张的店!店主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超级打折!"

"难得啊，莉爷请客。必须去啊!我这礼拜先不减肥了!"妤茱附和道。我探着脖子，跟落落说∶"走呗~出去玩玩? "

落落看到大家在哄她，收起刚刚的悲伤情绪，点点头。

"少女蒋!"可莉继续对妤茱说，"你不要减肥了，你真的减掉肉之后，胸也会跟着缩的…."

"你胡扯吧! 你知道个屁屁!""哎我就是知道，我感受过你的形状……就是那种胖造成的大，哈哈哈哈!来给爷再摸摸!"

"你滚!"

可莉伸出双手，追着妤茱满屋子

跑。

落落笑了，我双手握紧落落的手。

我们来到可莉说的这家新开的餐厅，是一家颇有情调的意大利餐厅，同时价格又是面向年轻人那种实惠型的。名字叫"The Anchor"。

"锚。"我自言自语道。

我们坐在靠窗的卡座，可莉好像真的认识店里的人，嘻嘻哈哈地跟店长模样的人聊着。可莉是这种人，八面玲珑到处都是朋友。对新朋友像老朋友一样火热豪爽，对老朋友像家人一样平淡温柔。

妤茱将菜单递给落落，落落推脱着又把菜单塞给我。我浏览菜单，偷偷看落落，她已经恢复了一些神采。我们点了煽扇贝和肉酱千层面，还有水牛芝士番茄沙拉，墨鱼意大利面和薄皮披萨。满满的幸福感。妤茱大块朵颐千层面，不知道她是否了解，这几乎是地球上热量最高的食物了。可莉拿着一角薄皮披萨，斯文地咬了一口。然后意

味深长地对落落说∶

"落落啊……男人呢，本质上就是玩具。可气的只是他们的态度，反而倒像玩玩具的人。这是男人最傻的地方，所以有些事别太上心哈……."

"不是的，可莉，不是那方面的事情。可莉似乎以为落落刚刚在寝室发脾气是因为男生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看落落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可莉嘟起嘴，做了一个鬼脸，像是一切了然于心，又像是一切都无所谓。旁边的妤茱还是盯着那一大块千层面不放，像是自己身上刚刚掉下的肉，恨不得马上吃回去。

"辞远，妤茱，可莉。有个问题问你们。"过了一会，落落问道。

"恩。"我说道。

"你们毕业后，想做什么?"落落问得非常认真。

我觉得意大利菜带来的幸福感突然消失了一些，但不怪落落。这个问题我是不敢想，总觉得只要跟着大部队走，到时候总有

办法。但是心里某处还是不甘心，又说不出自己想如何。

"还有大把时间呢，才刚大三上学期都没过完呢。这个问题不要着急嘛。"我安慰大家的同时，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但是都很无力。

"明年春天时候去实习呗。多试几个地方，可能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可莉

能

"我有去英国的打算，正在准备看雅思。"妤茱说。

我暗暗感叹——"正在准备XX"，真是大学生特有的尴尬句式。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大学过得实在是太快了，我们什么都没得到。"落落有些悲伤地说。

"你得到我们了啊!妞儿!"可莉说。"我知道，可莉。但是……我是说我自己觉得好迷茫啊。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能成为什么样的人…."落落说着。

"这世上哪里有不迷茫的人?放心吧红

梅，车到山前必有路。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知道自己的未来，因为未来总会来的。"我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安慰自己。

"我知道，我是说……我很怕无法成为真正的自己……."

"啥意思呢?"可莉问落落。"恩……意思就是∶你看，大家到了大三大四不是都要去找实习吗?还有考研的出国的，但是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呢?很多人不是看别人干什么自己也随波逐流吗?万一到时候的选择不是自己内心的选择怎么办? 路走着走着就不能回头了啊!"

"你活得好认真啊，落落。"可莉轻叹道。

"不能不认真，必须认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选择自己的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做自己。"落落愈发严肃。

"我觉得呢，落落。是这样，的确应该认真选择道路，但是这也不意味着真的没法回头，我们还这么年轻。有的是时间选择，六十多岁的老先生突然想当画家的不是大有人 ri s/r s

在?更何况我们。我觉得没有必要那么紧张面对十字路口，太紧张了反而想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我说道。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将来。"可莉开始反问落落。

"我想自己创业，在这里立足。我想做一些让人们真诚交流的东西，我也说不好…就是--让一个人有机会发自内心地和另一个人交流。我们做那个APP创意的时候，辞远提的点子就很好，类似我表达的感觉。所以我才特别喜欢这个项目。"

"人与人之间真诚交流?"可莉用叉子插了一片番茄送进嘴里，"你要是真的发明了那种东西，一口气得诺贝尔所有奖都不为过。"

落落笑了，如释重负似的笑了。"我也说不好，等我再想想，也许某天我能把想表达的说清楚。"

"我了解你的意思落落。"我对她说，"就是不想和别人一样，糊里糊涂就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希望自己能把握好自己的

人生，真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吧?落落注视着我，点点头。

"但是，和大部分人一样又有什么错呢?如果一个人不想追求什么真正的自己，就是想安安稳稳过大多数人的生活。拥有大部分人的快乐和忧愁，这不也是一种选择吗?"妤茱反问道。

"而且这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他们也没有整天闹着后悔呀。"可莉补充道。

"正是如此，都有道理。但大多数人的选择，总是包含了绝对的正确，同时也包含了绝对的错误。"落落回答。

"还是那句话，不同价值观之间的正确交往方式是微笑，对吧?"我总结到。

"恩……."妤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咱们还是别讨论这么沉重严肃的话题了。这是女大学生的聚会话题吗?"

"好呀，少女蒋。那你说女大学生应该讨论什么话题?"可莉俏皮地问妤茱。"比如哪对明星夫妇即将婚姻破裂，哪个女明星的整容历史，小鲜肉偶像电视剧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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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海淘代购等等。"妤茱兴奋地说。

"你真是少女身妇女心啊……"可莉故作惊叹。

"你滚，可莉!"妤茱用力打可莉的肩膀，我看着都很痛。

这是一顿满足感超强的晚餐，还附带了沉重的话题。吃过饭后，可莉一摆手说要去找惊梦了，妤茱也说今天要回家一趟。两个人跟我们道别后。我问落落∶

"吃得好饱，我们走路回学校如何?""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并肩在街道上散步，落落比我高很多，我要加快步伐才行。女生是很奇怪的，在人前小姐妹总是不自觉地挽着胳膊靠着肩

露，但要没人时偿，两个人却有点症

我心中还是介意下午落落发脾气的原因，现在或许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我决定再次询问落落。

"落落，其实我真的没想到，我们的那个

小项目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只是被困难吓到了，然后打了退堂鼓一直缩着。但我现在觉得应该继续下去。我想其他人也是，大家需要点鞭策。并不是说要轻易放弃。""恩，我知道的辞远。我不是因为这个…下午发脾气对不起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埋怨自己。我只是埋怨自己而已。"

"不不，我能明白。我也会时不时讨厌自己。而且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我的意思其实是，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们说

和我说。真的没关系，不要自己埋在心里…."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落落终于开口，"下午辅导员找我。对我说我们申报的项目一直没有进展，明年银鹰奖学金的候选人几乎都参加了其他项目，而且进展都不错。我

原来是这样，但我一下子不知如何应答才好。这个问题必须非常、非常小心谨慎地措辞不可。我稍微想了一会，答道∶

"首先，我们一定重新整理项目，拿出进

自允，执们一疋里新整埋项日，享出进展成果。其次，落落，你要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困难，一定会找你帮忙。无论眼下还是将来，无论是私密的事情还是常见的困难

-你是我的依靠。我不知道如何努力才能让自己也成为你的依靠。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其他人，妤茱、可莉，还有绍清。我们都应该成为彼此的依靠。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

"谢谢你，辞远。你对人真好。"落落笑得有些寂寞。

我不知如何安慰身边的姐妹，我不希望她有任何为难，但是又不敢冒险伤害她的自尊心。人生真是太多艰难了。

"对了辞远…."落落难为情地说。"我不会和任何人聊这些的。"我未等她开口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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