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一个男子
我问道
阿香知道酒馆的规矩吗
男子:知道
我熟练的把酒端到他面前
他的故事才徐徐展开
我在寻一个离去的人,寻了半生。
我出身皇家,与她青梅竹马,我俩的感情自然也不同于旁人,琴瑟在御相携到老在外人看来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我亲手葬送了这一切。
那一年,她刚刚及笄,冠盖满京华。
整个京都的男儿无不为她折腰,只盼她能青睐一二。
我眼见那些世家公子在她面前鞍前马后,大献殷勤,明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可暗自里却恼了她。此后,见了她,再无以往的好颜色。
每次对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深情,可看到她略带失望的眼神,心中仍是不忍,更多带着一丝窃喜,原来自己在她心中也是有份量的。
可是直到一人的到来,生生的打破了我的幻想。
世人都道他立若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而他俩也是一副相见恨晚、知音难觅之态,自那以后,她来找我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他们一起谈音律、品香茗、赏秋菊、踏雪寻梅,极尽人间雅事,而我看到我的殿中寒冷的盔甲和高悬的长剑,只觉得生生有一种寒意,外人只道宸王功勋卓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为我是神,或者将我奉为了神——战神。
往来有不败威名又如何?我终究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军功赫赫又如何?我依然是她心中不通雅意的武夫。
一如往昔,她依旧会来寻我,只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冰冷相待,终究将她推的更远更远。
每次远远的望着她笑靥如花,我不自觉的也会跟着开心,只可惜她的笑给了那个恍若山间明月、恰似空谷幽兰的清雅男子,每念及此,我的心又瞬间冷了下来。
后来,不知何故,那人离开了。
我自是欣喜的,可与此同时,闲言碎语也从旁人口中道了出来,都说太傅之女与他人私定终身,却惨遭抛弃。
世人都知人言可畏,纵使我权势滔天,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我看她那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逐渐失了些许光泽,心中更是疼痛万分。而太傅听到流言,觉得有辱门楣,决定将她远送岐山古寺,恐怕是想让她在那儿了此残生。
而我星夜入宫,面陈父皇,以多年军功求父皇御笔赐婚。
我从未开口求过他什么,只这一次,他必定不会拒绝。
他没有拒绝,却有条件,必须正妃侧妃同时进门。而侧妃便是母妃的侄女儿柔嘉郡主。
御旨赐婚,咸使中外,昭告天下。
整个京都遍铺锦红,红妆百里,极尽奢华。
一时间,京中盛传的风流韵事,多是宸王双美进门,坐享齐人之福。
我娶她之心,早已有之,如今自是不介意昭示天下,而那些无端流言也终是随风逝去。
后来,我才知,时机不对的婚礼,不被祝福的婚礼,心有疑团的婚礼,终究难成佳话。
红烛暖帐,共饮合卺酒。
那明媚娇颜在盛装打扮下更是艳丽不可方物,我一时间不由的晃了心神。
当吻上那温润的红唇,我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直到那正红色的喜服散落满地,而她的泪水顺着流下,我的心有着不可言说的痛。
那个人,终究还是在她心中。
我本已经踏步离开,可走到小院门口,又生生的退了回去,若是我大婚之夜离开,那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明日恐怕宸王妃失宠的消息又会传遍京都,于她绝无好处。
我将那散落一地的喜服缓缓拾起。
晨曦的微光照了进来,两人虽是同榻而眠,却是相顾无言。
她醒来的极早,正欲伺候我更衣,被我制止了。
我取出匕首,划了一个小口,瞬时便有点点红梅滴落在那锦缎上。
她目露惊讶,转而又有几分羞赫。
那些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伺候梳洗,同时也有人将那东西暗暗的送了出去。
这一刻,她的目光有着感激。
而我亦是喜悦的,纵使她还不爱我,可是我们仍有一生的岁月去相守。
而我的母妃却不喜她,多次找她的麻烦,起初我一直护着她,可我的维护却让母妃变本加厉,我只好隐忍,放手不管,整日带着侧妃赏景寻乐。
我们成婚三年,可谓是相敬如宾,有时候发现这种关系着实尴尬,甚至不若昔日儿时青梅竹马那般自然。
她一直对我不冷不热,只是做足了所有本分。
可那一夜,她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浅酌小酒,身着玫红轻纱长裙,香意袭人。见我来了,不似往日的闪躲姿态,竟然直直的扑入了我的怀中,娇艳如花,媚眼如丝。
温香软玉在怀,而恰巧那人又是她,我是决计做不到坐怀不乱的。
我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紫檀雕花大床上,解开了她的腰带,倾身覆了上去,念及她是初次,动作便轻柔了不少,可她的表情仍是痛苦,这让我更是怜爱不已。
意乱情迷之时,我轻声问了一句“宛儿,今夜这般反常究竟是为何?”
她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手腕勾着我的脖子,目光望着我,“我想要个孩子。”
这一句话便把我所有的希冀都扼杀在萌芽之中,我以为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却不想……
我呢喃自语,只是想要个孩子吗?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定会成全你。
一夜被翻红浪,翻云覆雨。清醒之时,又似路人般淡漠疏离。
我更多的夜晚是待在了书房,不愿到后院去,因为成婚这几年,她一直膝下无所出,所以母妃以及其他人送了不少女子进来,可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却是我不可拒绝的。
同时,我也是为了躲避她,她就是我的毒,沾之必死,无药可医。
可那日,我收到了一个消息,我便再也抑制不住我内心的嫉妒与疯狂。
原来,那日她主动投怀送抱,竟是因为那人成亲了……
我满身戾气的来到她的院落,将所有下人赶了出去,满脸冰冷的望着她,“陆宛,你究竟有没有心?”
此后,我再不愿踏入宛心阁半步。
我一朝登九五,她也位主中宫。
越来越多的朝臣将女儿送入宫中,她对我也一日比一日冷淡,可我三千佳丽在怀,又怎会理会她的心思。
椒房殿的墙壁也越来越冰冷,那日远远望见她身着白衣,俯栏而作,衣袂随风飘荡,她的目光黯淡,极为空洞的望着远方,脸上亦是削瘦了不少。
我正欲抬步,却看见那青衣乐师前来献乐,便止住了脚步。
宫中早已流言四起,说皇后与乐师暗通款曲,调音和诗。
我本是不信的。
可当我真正看到那乐师容貌的那一刻,我所有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因为那人……
那人与昔年的淡雅公子长有五分相似……
我踉跄着步伐离开,我怕,我怕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仍旧是个笑话。
天子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不久,那个乐师毫无踪迹的消失了,无迹可寻。
九月,正是多事之秋。边关战乱不平,硝烟四起,陈国新君率精武之师长驱直入。
而万千子民都期待着我御驾亲征。
那日,我穿上空置多年的铠甲,腰佩长剑,大军即将出发的那一刻,我回首远望,只看见椒房殿巍峨的宫墙,却不见那白衣翩翩的窈窕身影。
历经三月的殊死搏斗,与陈国军队相持在玉门之地。
夜晚,笙箫声渐起,已近而立之年的我,重回战场,与多年前的肆意张狂相较,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心境,眼见白骨皑皑,遥望皇都,再不愿辜负韶华……
只是,后来的后来,谁也没有料到。
(四)
弹尽粮绝那日,昔年往来有不败威名的宸王,今朝高高在上的皇,终究是低下了那高傲的头颅。
我目光中满是恨意的望着皇城那个方向。
陆宛……
降书已下,两国休兵。
而陈国新君指名要陆宛。
若是以往,即使战死疆场,我也不会以她献降。可那一刻,如山铁证摆在我的面前,昔日我有多爱,今日就有多恨。
陆宛,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而那陈国新君,好个陈国新君,竟是昔年芝兰玉树的朗朗少年。
她只着一袭白衣,发见只有一只素白的玉簪,却叫我晃了心神,那玉白簪子是我送她的及笄之礼。
她匍匐跪地,“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她眸中含泪,莞尔一笑“郁宸,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你我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此后你我再无干系,珍重。”
我眸光冰冷的扫向一边,再不愿看她,眼中满是厌恶与憎恨。
众将亦是愤恨不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恨,手中的兵器早已泛着寒光。
她毫无惧色,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那些人不自觉的为她让出一条路。
(五)
陈国撤兵,干戈止息。
我再次踏入椒房殿,这才发现辉煌华贵的宫殿里有多么的冰冷彻骨。
这里的一切,都原封保存,可终究没了意义。
我还是忍不住去探听她的消息。
听闻那陈国新君待她极好,极好。
高楼摘星,深海明珠,南疆古木,天山雪莲……,只要她想要,无不应允。
甚至带她公然出入朝堂,垂帘听政,祭祀祖庙,赐予兵权。
众人纷斥,红颜祸水。
闻此,我眉头深蹙。
众人也嗅出了一丝不寻常,陆宛入陈宫已有一年,荣宠加身,却无一个名分。
而当那两道圣旨出世之时,天下哗然。
“仰宗庙之长序,禀先皇之遗诏,寻孤失散之皇妹宛阳于民间,幸得皇天护佑,实此夙愿,孤心甚喜,顺天应命,赐予宝册,食邑百户,钦此。”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孤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皇妹宛阳,禀赋粹美,宜承大统。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宛阳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两道诏书齐发,昭示天下。
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失散多年的公主?皇太女?
女子当权,自古至今本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个半路公主,更是难以令旁人信服。
满堂朝臣一跪多日,请求君王收回策立太女之旨意,可那年轻的君王无奈一笑,挥袖而去。
世人都以为女子干政,陈国将乱。
却不想宛阳公主铁血手腕,杀伐决断,震慑众人。
当世名将南宫玦自愿归入麾下,任凭调遣。由此,陈国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渐渐收敛。
陈国景历三年,新君久病难医,崩。
陈国皇太女宛阳继位,改年熙和,史称熙和女帝。
(六)
她的登基大典,我终是畏怯了。
陈国新君驾崩是假,可久病难医命不久矣却是真,我再一次见到那个清雅男子是在那烟雨朦胧的江南之地,我从未见过一个男子能清华雅致到如此地步,一袭天青色长袍,于长亭处负手而立,便是绝世姿容。
他瞧见我来了,只是淡然一笑,那笑中有看尽千帆的洒脱,亦有脱手荣华的坦然。
我与他并肩而立,他的清冷华贵恍若嫡仙,竟让那时年少轻狂的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竟未发觉他眉眼处与宛儿的几分相似。
以至于后来的我,越错越多,与宛儿也越走越远,最终踏上殊途,成为陌路之人。
他缓声开口“宛阳半生所爱,只你一人,只是那颗心在多年的等待中渐渐冷却,她要的爱,太过纯粹,你给不起,后宫三千之一,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你的爱太过深沉,从来不形于色,她用了半生也未曾看透,她困顿其中难寻出路。至于那所谓的叛国罪证,不过是我一计,考验的是你亦是她,你虽爱她却从不信她,今朝是,当年亦是。”
他的声音虽然温润平和,但却让我生生的退后了一步。
我双眸闭上,不愿多言。
这么多年,竟然是我硬生生的把她推开。
他继续说道“当年,她满心皆是你,不愿归来,这巍峨皇权在他人看来是无上荣光,可在她眼里却不及你,椒房殿的彻骨冰冷,三千红粉的阴谋算计,你的不闻不问,以及后来的不信任与抛弃,终究让她寒了心,今日与你说这些,只想告诉你,你带给她的皆是痛苦,希望你远离她。”
说完之后,那天青色的身影已然远去,依旧淡泊脱俗。
我久久矗立,难以言语。
熙和五年,陈国女君册南宫将军之子为皇夫,普天同庆,且宣昭天下,后宫只此一人。熙和七年,皇子降生,册立为皇太子。熙和二十三年,女君围场狩猎,遇刺,皇夫以身救驾,不治而亡,女君追封其为明泽王,入葬昭陵,待女君百年之后与其合葬。同年,女君禅位,皇太子登基。此后,年近半百的陈国女君杳无踪迹。史书记载,女君在位期间,轻徭赋税,励精图治,善纳诤言,四海升平,史称熙和盛世。又过十年,燕国皇帝郁宸积劳成疾,崩。
后来,终有人解惑“忘川酒馆便在忘川河畔,饮一杯忘川酒,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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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虐😏
阿香早期的颜也蛮能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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