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号案件—辞职

他几乎是崩溃的哭出了声，捂住脸的手指缝里渗出水迹

他经常哭，毕竟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就是懦弱胆小

可这次却不一样，他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刚刚十六岁的女孩子

他在女孩的记忆里走了一遭，看着那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连安慰一句都不能

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心碎崩溃

病房里静悄悄的，视频另一边的人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方知礼是为什么哭，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未来的异案组成员，只是因为自己的无力

许久，莫信非蹭到床边，伸手拉起他将他抱到怀里

还未复原的肋骨隐隐作痛，他却用力的抱住了方知礼

莫信非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方知礼：我不想要这个异能了，太痛了……

莫信非我们没办法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保护他们，只能在他们死后还他们一个公道

莫信非世界上有无数的黑暗邪恶，所以才有了警察，有了我们

莫信非我们要保护那些期待光明的人

方知礼呜呜咽咽的哭，忽然用力咬住了莫信非的左边肩膀

真的是极为用力，隔着病号服都一下子见了血

莫信非呼吸声都没有乱，一下一下摸着方知礼的头

让一个一直过着普通人生活的年轻男孩一下子接受这些，确实很难

更何况这个男孩以后会成为异案组的顶梁柱，他要受的苦注定比他们多

所以他要咬要发泄，就任他去了

十几分钟后，方知礼红着眼圈处理莫信非肩头的咬伤

方知礼：对不起，疼……疼吗？

莫信非不疼，我都习惯了

莫信非只是你，这“黄粱”异能一旦出现，就每次都会发动，能撑住吗？

方知礼：……我不知道

方知礼将绷带仔细系好，低着头收拾医药箱

方知礼：如果每次都是这样阴暗痛苦的记忆，我很快就会崩溃

方知礼：亲眼所见，要比听到别人讲述震撼的多

方知礼：而且我的记忆可能会出现偏差……在你们看来只过了半个小时，我却看到了那女孩十几年的经历

莫信非我会帮你的，我、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方知礼：……嗯

他低着头转向了电脑摄像头

方知礼：最后一个线索，那个小老板叫吴未竟，女孩的母亲叫梁雯

方知礼：他们很可能是虐待吴安安的人

方知礼：至于那个鬼……我不知道，不过可以召吴安安的魂魄问一问

莫信非咬牙沉默了片刻

莫信非将案件移交刑警队，你们负责招鬼

白渺渺：是

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沉默的忙碌起来

方知礼爬上了陪护床，拿被子结结实实的把自己裹了起来，一根头发也没露

莫信非看着视频被挂断，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临近中午，查房的医生离开之后，方知礼从床上爬了起来

莫信非正倚着床头抱着笔记本看之前的案件，听到声音转头看他

莫信非好点了吗？

方知礼：嗯，我没事了

方知礼：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莫信非都行……你出去买，不要在医院食堂里，太难吃了

方知礼：好

方知礼拿了手机和钱包就要离开

莫信非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晦涩不明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拨通寒夏苏的电话

莫信非喂，招完鬼了吗？

寒夏苏：不知道啊，言哥和吕姐招的鬼，我们正跟着刑警队那些人搜查吴未竟的家呢

莫信非你身边有人吗？

寒夏苏沉默了片刻

莫信非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了

寒夏苏：怎么了？

莫信非你帮我个忙，私事

寒夏苏：你说

莫信非我要小礼从小学六年级到高中毕业……不，到大学毕业的所有资料，包括学习成绩老师评语还有同学录

寒夏苏：啊？

寒夏苏：弄到倒是不难……你要这些干什么？

莫信非你不要问了，就说帮不帮我？

寒夏苏：好好好，最迟后天给你

莫信非嗯，谢了

寒夏苏：不客气，但是这样是侵犯别人隐私的

寒夏苏：你最好还是，和小礼说一下

莫信非你放心，我有分寸

莫信非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渺渺和俞卿他们也不行

寒夏苏：知道了，你放心吧

莫信非好，去忙吧

莫信非回头抓了鬼记得送来给我

寒夏苏：……嗯

挂掉电话，莫信非将手机放回枕头旁边，心不在焉的看着之前的案件记录

莫信非不像是恐同啊……

方知礼：什么恐同？

莫信非没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知礼：随便买了点

方知礼脸色还是苍白的，却勉强笑了笑

莫信非下午点外卖吧

方知礼：嗯

方知礼打开两个餐盒，咬着筷子出了神

莫信非也不催他，把自己那一份吃完后扔进床边的垃圾桶里，抱着笔记本继续看东西

许久之后，方知礼才轻轻的出声了

方知礼：头儿

莫信非嗯？

方知礼：我想辞职

莫信非……

莫信非沉默了，手指用力几乎要把鼠标捏坏

方知礼也不说话，淡然却又坚决的看着他

许久之后，莫信非点了点头

莫信非好

莫信非先把辞职报告交到我这里来，给你七天考虑时间，七天内反悔了就当没有这事，七天后还想辞职我就会把报告递上去

莫信非异案组里的成员一旦辞职，终生不可再进公安系统，还必须要签署保密协议，保证你不会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

方知礼：好

方知礼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天下午，方知礼就把辞职报告交给了莫信非

莫信非攥着那薄薄的一张纸，用了好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失控

失望，愤怒……几乎将他的心整个填满

他深吸了一口气

莫信非你回家吧，今晚不用守着我了

方知礼：好

方知礼不敢看他的神色，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到自己租的小屋里了，现在也不太想回去

所以他做了一件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来到了酒吧

喧闹的音乐和漂浮的酒香让他极为不适应，他很少喝酒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点了一杯果酒慢慢的喝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他只知道自己继续留在那里，他会疯

他还有父母家人，他还想继续留在清醒的留在这个世界

他可以接受自己为寻找真相而死，但不能接受自己穿梭于无数阴暗痛苦的记忆里，一点点被这些记忆打磨去意识和坚持，变成一个疯子

想想都不寒而栗

他承认这样是懦弱的逃避，可他别无选择

况且……

他苦笑了一声，将见底的果酒一口饮尽

他本来就是懦弱胆小的不是吗？

——TBC——

作者是只小仓鼠：2020.9.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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