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幻梦】102.十年_不辞而别

唐晓翼清楚地记得安子宸对雨羽学院校徽Appointment誓约系统声音的描述，但是很难想象这种声音应该如何存在于世界上，而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那古怪的电子声音，并不像宣布甄选开始时一般，从手腕上的雨羽学院校徽中传来，而是怎样都无法辨别来自哪一个方向，犹如直接在大脑之中振动。在死亡与绝望的尽头，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般的空灵，幽幽地在意识中回荡：

“第3003届甄选考生：唐晓翼，意外触发隐藏试题：四维时空-少年夙愿，试卷核心词：双龙和小白兔，请准时进入考场，认真作答，祝愿取得好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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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一片混沌。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实际上明明很短，可是对于唐晓翼来说，却长得好似比一辈子的光阴还要漫长得许多。

那应该是六年前的一个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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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前，辉煌纪元1406年，海龟岛医院」

那个夜晚，天很黑的同时也很低沉，下着如同鹅毛般纷纷扬扬的大雪，冷极了。

也有可能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黑那么冷那么压抑，但是在刻在记忆中的那种孤独与落寞却绝对不会错误。

十岁的他趴在医院特护病房的窗前，吹着冬日凌冽的冷风，看着楼下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们，一向爱玩的他第一次对雪没了兴趣，只是时不时地转头看一眼墙上走得慢吞吞的钟表，等着一个他期待着到来的人。

几个小时前，医生遗憾地告诉他，他天生患有一种很特殊的疾病，叫做卢伽雷氏症。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很快走了出去，什么都没再说。

唐晓翼自己知道，那是一种家族遗传的疾病，患者会在数年内逐渐失去行动能力，先是手脚不能动弹，再是全身瘫痪，直至呼吸系统受到侵害，就会失去生命。整个发病过程，就好像身体慢慢被冻住一样，俗称渐冻症，至今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被称为世界五大顽症之一。

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幼年小狼崽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在他玩双杠昏过去之前，隐约听到老师有说一句，已经通知他的家人过来了。

不用太长时间，他最最仰慕的哥哥，那个自从父母去世后就一直照顾他的的哥哥就会来，他那个什么都不怕好似无所不能的哥哥。

年幼的他，不知为何竟如此确信，只要哥哥来了，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要哥哥来了。

只要哥哥来了⋯⋯

一遍一遍地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唐晓翼没有听不时走进来的护士的劝阻，甚至还让他们暂时先不要进来。然后一直倔强地趴在窗口，等着风雪尽头那个无所不能的兄长来找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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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睁开眼睛，还没等视线完全清晰，他就觉得头有点晕，嗓子也好像被什么东西磨了一个晚上很不舒服，冷风吹在脸上不觉得寒冷，反而让不知为何很热的他感到丝丝清凉。

向窗外看去，夜晚已经过去，东方亮起了鱼肚白，缓缓在地平线上升起的的晨曦在世界的一角清晰可见，就像那最璀璨的希望。

原来他已经在窗边坐了整整一夜。

病房里并没有哥哥那和他十分相似的栗毛脑袋，让唐晓翼在原地呆了片刻。然后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昨天晚上自己任性地不让人进来，哥哥一定是被挡在门外正在附近等他，一定是的。

他单手一撑窗台站了起来，可是刚刚把支撑点放在双脚上，就不禁腿一软摔在了地上。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也是一样。即使是穿着厚裤子，两次摔倒也让膝盖磕得生疼。可是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一般，再一次站起又狼狈地摔倒。

也许是弄出的响动太大，病房的门打开了，可是走进来的不是唐暄霖，而是一位十分眼熟的年迈女士。

唐晓翼不可能认不出来她是自己和哥哥的奶奶唐雪，父母去世之后，她虽然因为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一直陪伴在他们身旁，但总是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刻出现，为他们解决棘手的麻烦。

唐雪看见自己的孙子摔在地上，快步走来将他从地上抱起。注意到小孩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之后，伸手试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去打针输液。

输液的时候，唐晓翼一直略显神志不清地问着，哥哥到底什么时候来。

听到孩子的问话，唐雪无法回答，只是转头望着窗外一片一片落在地上的素白雪花，汇在雪地里再也看不清楚原本的面貌，好像是望着一片一片散落在时光长河中的记忆碎片，再也没有可能被拾起。

虽然嘴上一直这么问着，但其实唐晓翼心底早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但他还是不间断地问着，希望自己只是猜错了。

明明奶奶是一个这么优秀而成功的人，见过这么多年的人生岁月，比半年前才成年的哥哥一定要有办法得多，但是唐晓翼还是希望哥哥能来，仿佛只有他，才能驱散自己永无止境的噩梦。

就在唐晓翼在药物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奶奶终于回答了他的话：

“哥哥不会来了，晓翼等不到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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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唐晓翼终于清醒过来，明白了那天自己奶奶的意思。

他的哥哥唐暄霖在他被确诊的那一天，留下了一瓶可以抑制渐冻症的特效药，然后什么也没有对他说，只是义无反顾地去了一个很远很冷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找他了。

他再也等不到自己的哥哥了。

在那个仿佛可以将灵魂一起冻结的寒冷黎明之中，唐晓翼终于明白了一些他曾经并不是很理解的词的意思，比如说“不辞而别”与“无能为力”。

不过，那都不是很重要了，反正从那一天起，他就已经长大了。

自从哥哥不辞而别的那一瞬间起，他那如春天般和煦，如夏天般肆意，如秋天般充实的金色童年，就已经真正永远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隆冬无边无际的飞雪，在他的生命中构建出了一个可能一辈子无法走出的灰暗噩梦，那个噩梦中不再有童话与美梦，也没有了那个永远保护着他的兄长，亘永恒的死亡与绝望，逼迫着他在一夜之间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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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最烂漫的夏天，唐晓翼失去了他的父母和挚友；

而那个最冷冽的冬天，最后陪伴着他的兄长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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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的童年幻梦，终究，还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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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dow“四维时空-童年幻梦篇正式大结局，少年夙愿篇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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