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画面

飞船继续飞行着，律动空间的身影已经渐渐从舷窗视野中隐去。

在驾驶室内，岸止有好奇地看着尘幻羽，她所说的低语声这个全新词汇让他忽然起了兴趣。

“尘幻羽，你能解释一下你刚才说的低语声是什么吗？”岸止有问道。

“你对这个感兴趣？”

“不然呢？身为学术者代表，就要对自然界的任何事物及科学现象有好奇心啊，这也是职业精神的一部分啊。”岸止有再次强调学术者对待自然现象的职业精神。

“行行行，所以你是想让我解释低语声的定义对吧？”尘幻羽把第三个“行”拖长了音调，然后换一种形式把岸止有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生怕他问的不是这一个而是下一个问题。

“是的，所以快说吧尘幻羽女士。”岸止有带着急切而又恳求的语气对尘幻羽说出了这句话。

尘幻羽这时候也把她所认为的低语声的定义告诉岸止有。

岸止有听得津津有味，同时又有些惊奇，在心里默默感叹，律动中居然还有这么一种他从来都没听说过的玩意。

低语声是她为这个断续、低沉而又模糊的声音取的一个名称。它不像科学上所定义的专业名词，是确定且具有学术性的。

它是律动中一个很神奇的存在，通常会伴随着冲击一并进入她的脑海中。

这种低语声她无法翻译，因为实在是太轻太模糊了，模糊到那种低沉只能是集中精神，并且是静下心来才能听到。

“好，我大致了解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个低语声为什么只有你才能听得到而我却听不到呢？”尘幻羽讲完后，岸止有沉思了片刻，便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啊。我第一次感受低语声的时候，它令我感到舒适，并且让我想起了更多的东西。”她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想起了我的名字，想起了地球，想起了父母，想起了这片空间的前一个字……”

“你之前是失忆了？”岸止有带着疑惑猜测。

“不知道，应该吧，毕竟那时候连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了。”

低语声居然能恢复记忆，确实神奇。我们星球上的高科技需要做一系列复杂的工作才能勉强使一位失忆者恢复记忆。在有些时候甚至需要连接亲人或者是爱人的脑波才行。

改天可以叫统领到律动那做个探测，真正去搞懂它的性质以及恢复记忆的原理。不过这应该也要等她触发空间律动的机制才行吧。

“嗯……你渴望知道这片空间的名字吗？”岸止有在这时不知为何，突然扔掉他所好奇的低语声，转向另一个话题。

这个举动在这个交谈中看起来是如此的突兀，就像是在剪辑视频时，在两个片段间忘记放转场这个特效一样。

可能是因为他看到她诉说那片空间只想到那一个字的时候，那种既渴望又带有那么一丝伤感的眼神，或者是他在那个瞬间想在意统领所说，尘幻羽听到那个关键词时痛苦的状态吧。

“当然渴望！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觉得它很震撼，有好多的星星，有飘逸而又美丽的星云，有深邃的黑暗……”

尘幻羽说得很直接，不带一丝犹豫。

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快点知道空间的名字。因为这片空间真的给她带来了太多太多能激励她能继续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走下去的动力了。

它对她的重要性在于它的包容、美丽和神秘感。

在空间中的感觉跟地球上的很不一样，地球上虽然觉得自己面对山川和高楼，显得自己比较渺小，但是地球是有限的，它仅是一个接近球体的椭圆而已。而它看起来是无限的，望不到边界。站在那片空间的时候，会很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它的广阔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它包容着地球，给予地球一个合理又舒适的位置，让地球上出现了绚丽多彩的自然界以及丰富多样的生命。

它给地球人带来神秘感和未知性，包括外星生物，让他们拥有好奇心去探索关于它的奥秘。

它像母亲一样，孕育着我们，含着满满的爱。

虽然有时候会经历灾难，但她相信它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它只是觉得地球人太不爱护自己的星球而已，所以才会给他们惩罚。

“你第一次见到它是在什么时候？”

“在小学三年级，一个梦里。”

“能具体讲讲吗？”岸止有把他的好奇转向了尘幻羽所说的梦上。

“可以。”

尘幻羽把梦的具体内容告诉了他。那是一段很神奇的初遇，或许，也算不上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初遇。

她走在大街上，在前方刚好看到了一个按钮，她拾起它，仔细观察了一下它的外观，并按下了唯一的按键。

突然间，按钮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3D全息影像。

她在影像中看到了地球。随着镜头拉远，又看到了太阳系和银河系。

镜头继续拉远，她看到了河外星系际空间的那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她被那个地方的波脉律动给深深吸引住了，产生了好奇心。

神奇的是，那个镜头也在渐渐往那个波脉律动的方向走。

深入其中，她似乎感受到了影像中波动和脉冲在她周围穿梭的感觉。

投影还未结束，镜头继续往那个方向走，最终停在了亮光处。

屏障让亮光看起来很迷糊，而这时候的亮光像脉冲电流一样。

这个现象她更加好奇了。她伸出手，想要去触摸这个屏障。

谁知，当她的手在接触屏障的那一瞬间，屏障竟缓缓消失了。

内部是一个个模糊的脉冲电流，在一个未知名的载体中流动着。虽然这电流还是呈现出模糊的状态，但比在屏障之外的状态要清晰一些。

载体遍布空间，它们通过管状物质互相连接。

“好神奇的样子！”她看向脉冲电流，发出了一阵感慨。此时的她并未学到人类的神经元构造，所以也说不清楚这个场景到底像什么。

但话音还未落下，其中一个脉冲电流的亮度突然增大，并且脱离了它的载体，直接冲向她的身体。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做出了保护动作，以阻挡它的来袭。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整躺在床上，并且忘记了梦的后半部分，只记得镜头的拉远、律动空间的状态以及亮光所处的空间。

“你说你在那时候就梦到了律动和亮光？”岸止有就这梦的内容提出了一个要让她进行确认的问题。

“是吧，可惜我忘记了亮光之后的画面了。”

话音刚落下还没多久，她的记忆海突然间就激起了一阵浪花。这个浪花使她猛然想起在律动那等待岸止有醒来时，自己慢慢睡下后梦中的那个画面。那个画面几乎可以衔接她忘掉的那个梦的后半部分内容。

“不过……我在律动那似乎梦到了后半部分内容。”

原本岸止有听到尘幻羽那句话时是有些失落的。屏障内的清晰内容，他做梦都想看到。但听到她的后一句话时，他的失落感如光速一般烟消云散了，以此显现的是兴奋和渴望。

“快说！我想听！”

尘幻羽也把那部分的内容都告诉了他。这回的岸止有则是显出了同他第一次听到“律动是形成的并且是通过能量形成的”说法一样惊诧的神情。

“脉冲电流，脉冲电流，神经元！不对，是由神经元组成的系统！！”他疯狂提取内容中的关键词，不断地用自己命名的词语重复着，同时也进行着猜测。

他的左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手臂则随着他说话的语调和节奏有规律地甩动着。

“脉冲电流？”这个陌生的词汇使她也起了一丝的好奇。

“是我们对亮光的另一种称呼。因为屏障中的亮光变成了像是脉冲或者电流一样的东西，所以我们就干脆把这种东西直接取名为脉冲电流了。”岸止有边用手比划边解释。

“对，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它。因为它真的好像人类的神经冲动啊。”尘幻羽也承认岸止有说的那个称呼很适合它。

“对，你说得可太对了！就是传递信息的神经冲动！”岸止有边鼓掌边赞同她的话。

他们就这样在飞船上聊着关于记忆与画面的内容，从而忘记了时间。

在伽马尔星，统领正拿着特殊设备，站在阳台上观察律动的时值变化。

音频波形时刻在变化着。缓缓增强又缓缓减弱，一切都显得那么柔和而又舒适。

他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猜测：既然能量跟律动有关联，那么它应该也跟亮光有关联，只是现在关联还不明显而已。毕竟亮光离律动仅1光年。

而在实验室中的格义也随着伽钠一起坐在实验室的仪器旁一边拖着腮一边认真地观察仪器中音频曲线和图像的时值变化，并每隔一段时间便做好一段记录。

管理实验仪器的以克正在随部分学术者测试仪器的灵敏度。时不时会望向格义和伽钠的方向，看着他们如此认真地观察和记录，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是甜的，但并没有像糖那么甜。它是淡淡的甜，淡到只要加一毫升水就品不出一丝甜味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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