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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抱着一盏莲花灯，站在桥上。

今日正是七夕，许多情投意和的男男女女相携走在挂满明亮灯火的街道上，偶尔悄悄转头望对方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眸光轻碰，俱都红了脸庞。

少年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意中人。

那是一个明媚和熙的午后，他正在临湖的桃树下提笔欲作画，不防清风略过，手中纸张被卷走。而那一道素白身影就这样携着翩翩而下的漫天花瓣落入他的怀里。

他愣了好半天，方才无措地移开眼，耳朵和脸上隐隐发烫，却还是故作冷静：“姑娘，你该起来了。”

“哎呀，真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少女伸出手，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脸庞，像是在描摹着什么。眼里有着藏不住的怀念与笑意。

“你不问我是何人？”少女懒散地躺着，并不理会他之前的话，又好像是笃定了他不会拒绝。

真真是个大胆的女子，他这样想着，却是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那……你是何人？”

“如果我说我是你心上人呢。郎君可信否？”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她歪头浅笑的样子，正有些戏谑地望着他。

心忽然就如密集的鼓点般躁动起来，喧嚣不止。周遭一切似乎在这一刻都远去了。湖畔有孩童嬉戏，湖中一叶轻舟泛游，桃花如锦绣云霞，眼前烟柳春景皆可入画。可他却觉得，都不如眼前之人。

“如果，我说信呢！”他回望着她，却是认真而笃定地开口。

这一次少女却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拧了眉头，带了些忧郁神色。良久，才缓缓开口，似是叹息：“又要到七夕了呢？”

“那，你可愿和我一起？”少年鼓起勇气再度表达心意。

少女定定看着她，终是笑了，眸如新月，如花灿烂。

“那，说定了。”

她说说定了，却没有告诉他她的名字，甚至离开得都那样悄无声息，正如来时一样，让他恍惚以为是一场梦。他也从未再见过她，但他依旧日复一日地想念着她。每年七夕，他也总是独自一人，永远等着他的心上人。

这日，他靠在河边，放过花灯，看着水面波光粼粼，灯烛摇曳，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梦里她是溪中一尾自由自在的红色鲤鱼，因为好奇，便化为人形，在一个七夕的仲夏夜与他相遇，漫天流萤闪烁，映着散落水面的点点星子，恍若人间仙境。而她就在一片荷花荷叶掩映当中好奇地望着他。

他们在月下并肩，同看这人间灯火，烟花绚丽闪过夜空，他们许下下次再见的约定。

可他等啊等，终究还是没有再等到她。

可原来是小鲤鱼道行不够，还剩鱼尾没有化形。她总想着，再等一等，等她变成人，再以最好的样子与他相见。却不知人生苦短，不过须臾几十载罢了，竟就这样生生与他错过了。

少年醒来，夜色深沉，灯火阑珊寥落。他跑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山谷中，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你不是许下了再见的约定吗，为什么这次还要食言？”

“我从不在乎你是不是人啊，我喜欢你，就算你只是一尾鱼，我也愿意和你相伴！”

……

回声回荡在空寂的山谷里，一遍一遍，他终于精疲力尽，倒在了溪水边上。手掌落入水中，流水淙淙拂过，一片冰凉。

忽然，有什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

他抬眸，竟是一尾红色锦鲤，正绕着他的手掌打转。

“你怎么这么傻，人妖殊途啊！”少女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真的变成鱼了。”少年失而复得，在水中轻轻合拢手掌将她掬起。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哭笑不得：“你才傻。”

“哎呀，不过再过个几百年而已啊！你刚才说不嫌弃我，我才现身，你可不准骗我。”

“不骗你。我以后就找个坛子，将你装好，天天带着。”

少年的语气仿佛很认真，少女终于急了。鱼尾一摆，啪地扬起一小阵水花，她转过身，气鼓鼓控诉着：“谁要呆在破坛子里啊，你欺负我！”

“骗你的。”他“噗嗤”一声笑了，又轻喃了一句：“我怎么舍得。”声音低低的，像是只是自言自语。

“？”鱼儿吐出一串串泡泡。

少年失笑，将她重新放回清澈溪水中，点了点她冒出的头颅。

“我以后就天天在这溪边同你一道，再不分开好不好？”

“那你岂不是很亏，我现在只是一只鱼哎。”她摇着尾巴，吐着泡泡，似是不赞同。

“不亏啊，你看我陪你一世。等你化为人形，再来找我，岂不是就可以陪我生生世世了。”少年笑眯眯的，含着宠溺，勾勒着未来美好图景。

“好像是这样。那你一定要等我啊！”

“会的。”

……

待你化人来寻我，我便重新拾起我的相思。每日为你写诗，为你作画，为你弹古琴。七夕的夜晚便携手一起去看花灯，我要赠你相思玉，你回赠我红豆。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泛舟游溪，踏遍天下万里山河。我要以这星河为聘礼，一夕缘起，只愿携手诚祈，与你余生无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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