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被一届又一届霸凌者捏在手心里把玩的人,我在这里,郑重地说一句。
命运啊,这四年是你捉弄的我。现在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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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的风很凉,很凉,路边矮矮的青草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初冬的夜晚啊……至今想起来,还是那么让人痛心。
她们满眼明媚的光,居高临下地瞧着我。
我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踩着拖鞋,哆哆嗦嗦地站在酒店侧门门口。
“喂,你看,那里有很好看的东西耶~”
你们推了推我,指着远处黑沉沉的草丛。
我被推得一哆嗦,但还是弓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
身后两人的影子又黑又长,像是要把我吞没。
“哪,哪里有东西啊,你们是不是看错……”我猛一转身,却看到她们满面笑容,在锁着这扇门。
我当时就急了,扑过去使劲地推门。
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自己太害怕了,有爆发力,还是你们良心发现,最终还是放我进来了。
“你看,她刚刚那样子,真搞笑!”其中一个指着我,对另一个说。
你们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我。
亏我还把你们当朋友,你们却如此捉弄我。
我从小体质就很差,各种疾病缠身。整个身体都很瘦弱,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双手一年四季都很冰凉。
你们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取笑似的要把我锁在门外。
进了大厅,我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什么都没说。
就让它过去吧。如果我哪里做错了,对不起你们,我道歉。
那年,我9岁。
4年了啊。发生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情了。我都快要记不清了啊。有些事情,太早以前的了,差不多都忘干净了。
明明从随便一个细节就能定你们的罪。
可你们却瞅准了我的软弱,
笑着说:
“我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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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六年级的第一个学期。
我是上海人,六年级作为初中预备班,已经划分到了初中里面。
那天早上,雨下得特别大。
教学楼里透着苍白的灯光,照得细密小雨无处遁形。
进入教室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坐了大约二十几个同学。
几个人在发数学练习本。
本子交织的影子不断飞跃在各个课桌上方。
“嗖”一本本子被扔到了我的桌上。
这并不是我的本子,是我的前桌小A的本子。
可以看出,小A根本就不认真对待自己的练习本,明明是没用多久的新本子,却已经破破烂烂,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
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踮起脚尖把本子往前一放,眼角余光,瞥到小A正往这里走来。
小A刚坐下,就冲着我大叫起来。
“诶,你凭什么弄坏我的本子?!”
我满脸懵,我只是传递一下你的本子而已,凭什么就说是我弄坏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不是我弄坏的!你的本子本来就那样啊,我只是传一下而已啊!”
但他丝毫没有听我的解释,更加大声地叫起来,全班的目光都望向了我俩。
我想争辩,可突然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这几年的隐忍让我在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本能地表现出沉默。
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传来,班主任的身影已经来到门口。
老师具体怎么办理这件事的我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最后,我低着头向小A道歉。
新同学刚见面,我不想和他争,破坏同学友谊。
再说了,这整件事情或许我的确有责任,我就承认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朝他道了歉。
“对不起。”我说,“对不起。”
就在我说“对不起”的那一刻,那三年我遭受的痛苦不知怎么的忽然涌向心头,我鼻子一酸,几颗泪珠向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
小A眼中的笑意晦暗不明。他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我干的吧。
我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脸,有一刹那,我仿佛看见他的脸和往年那些霸凌者的脸重合。
很巧呢,这个小A,也光荣地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下一任霸凌者。
自从这件事后,他越发地肆无忌惮,他瞅准了我这颗软柿子,便开始不停地捏。与十一二岁时不同的是,我并没有再一味地忍耐,我向父母,老师提出过这些事,可是这个小A似乎从来不会悔改。
可笑,在别的同学眼里,他是个很乖的人呢。只有我知道,他是何等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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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说,你们满脸丑恶的笑容让我恶心!你们联合其他人孤立我的行为真是恶心!把我两个膝盖踢出血,却让我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去包扎的那一次,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还有你们,往我眼睛里喷防蚊液,我痛得死去活来,却被你强硬地捂住嘴不许哭出来的那位;逼我用我的钱给你们买东西的那位;要往我眼睛里吹石膏粉的那位,我永远记得你们!
那时的我啊,太懦弱了。面对你们的欺凌,我一直傻乎乎地觉得是自己有错。
那一年又一年的霸凌者们啊,你们眼光真好。
我,极端隐忍型人格,不就是专为你们这些霸凌者而生的么。
我长相还行,成绩也很好。但是比起大部分趾高气昂的好学生,我性格温顺、随和、谦虚、低调。这就是你们欺负我的理由吗?我哪里得罪你们了吗。
“逆来顺受”有些时候是有用的,可难道要盲目地去“顺受”吗?其实,不见得盲目地“逆来顺受”能带来什么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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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控制型人格。
在母亲极强的控制欲和早些年的欺凌下,我成了隐忍型人格。
可是但凡认真研究过心理学的人,相必或多或少听闻过这种人格。
隐忍型人格啊……
从来都不是字面意义上永远地隐忍呢……
你们应该也会很惊讶吧,我到现在都没趴下。
你们试图把我锁起来,并且还在思索,这永远不够。但很快你们将会看到,我是不受拘束的,我是无法拘束的,我是无法驯服的。
那段时间我精神状态极差,曾几度想过轻生。整夜的梦魇,我感觉生命里没有光了。
我还不能死,我不能如他们的愿……
我真实地感觉,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在那段时间里,我周身封闭。
我感觉,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沉……
但是,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小的东西在尽一切可能阻止我。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某一天晚上吧,我在外面哭了很久很久,心里几年憋着的东西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我觉得好可怕啊……所有人的脸都交叠在一起,模糊不清。
他们就那样站在光下,身后是看不清的深渊炼狱。我恶心想吐。
他们在笑吗?我听到了一切,我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切。窃窃私语,他们又在窃窃私语!
我看不清楚,我越发觉得虚伪。
真的好假。
我点点头,挤出笑容,掩盖住满脸的孤独。
谁能带我走,谁能带我走!
……
后来啊,我发现。
没有人真的能懂我,也没有人真的能救我。
这一次只剩我了啊……只有我能带自己回家。我要自救。
为了避免永无止境的孤独带来的胡思乱想,我硬生生臆想出一个姐姐,能够理解我,倾听我的姐姐。
比起我的软弱,逆来顺受,她坚韧顽强。
她牵着我的手,带着我一点一点走出黑暗。
不是说生命里没有光吗。
那我就点燃自己的骨头,让自己变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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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阳光瞬间充满了我的双眼,让我一时间无法适应。
我走出来了。我想。
他们都说,我忽然变了。变得理性,冷静,坚强。
我不再用一个孩童稚嫩的眼光看这个世界,而是用一种更为理性的眼光。
从前的那些施暴者,在我眼里变得渺小可笑。
看着那些一成不变的伎俩,再想想我以前的表现。我第一次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就这些垃圾?曾经在搞我?我还那么害怕?
现在,我再遇到这类事件,先评估双方力量,敌强我弱,跑为上策;势均力敌,先发出警告,如果无效,避开仍然是上策,如果他要追着我,我就全力和他对抗。先得冷静下来,不能慌张,想办法如何让他们放弃霸凌,这个时候地服软并不可耻,是自我保护地智慧。
但是事后,我不再会忍气吞声,我会向父母老师汇报情况,给予他们应有的回击。
后来我发现,这些所谓的霸凌者,也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我第一次有了一种降维打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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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从前的软弱是一种极其感性的表现,它让我宽容,对一切富有怜悯之心,无论遭了多少罪,都相信他们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会悔改;那现在的我,就是一种冷酷的理性,我不会再在意你们的感受,我只追求我的感受,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受了多少罪啊。我似乎变得不再相信情感了。
父母的指责,祖父母的无理取闹,朋友的背叛欺骗,同学的欺凌……
那些对我说所谓的“真话”的人,最后不还是抛弃了我吗。
你们为什么离我而去,头也不回啊。
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追上你们……
……
过了太久,我也不想追了……
经历了那么多,我的眼睛早已是死灰一片,心也像石头那样冰冷。
我要变得更强,更强,用锐利的尖刺保护自己。
我似乎活得更好了,没有人再敢惹我。
但是我的心死了,从前的真诚可爱,也回不去了。
你们说我冷漠。
不是你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吗。
是我错了吗。
你们亲手把盛开的玫瑰折断,又疑惑它为什么会枯萎腐烂。
那些所谓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不重要了。
我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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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不分大小,一味的忍受只会顺着他们的心意,让他们更加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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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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