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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胃管、尿管、气管插管、深静脉插管，数不清的管子，四周监护仪报警声时不时揪心地响起。每天都有人来看我，有时是我的亲属，有时是我的老朋友。他们会紧攥着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肩膀，有时还会轻抚我的额头，轻声劝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围绕我的抢救仪器日益增多，从开始的监护仪，到有创呼吸机，再到血液净化仪、 PICCO 、 ECMO ,我明白，一切都不会再好起来，我已时日无多。想不到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陪伴我最多的不是亲人，而是年轻的护士。她们经常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量体温、测血糖，翻身拍背，处置排泄物，检查我身上的各种管道。她们还如此年轻，光洁姣好的脸庞上看不到岁月留下的痕迹。在这里，死亡是件依稀平常的事儿，每天都在上演，一具具或腐朽或年轻的尸体被抬出去，付之一炬。从一开始的吃惊、恐惧，到后来的坦然面对，我迅速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随着治疗手段欲趋复杂，四肢被束带牢牢束缚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头和眼珠能动。我剧烈反抗，奋力挣扎，疯狂晃头，只想快点结束卑微苟活的生命。“医生，一号床太烦躁了！”“丙泊酚5ml静推！”一个医生在我床边抱胸站定，思付片刻，下了医嘱。牛奶样的液体被护士迅速推入静脉，几秒钟后我陷入昏睡。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幽暗的大海深处遨游。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鱼，圆鼓鼓的蓝色眼睛，额前正中长着一条细灰色的触手，尾端却变成一个小小的圆球，不停地挥洒着淡紫色的幽光，背脊两侧披满了金鳞，腹部覆以黑色，光滑无比。我在深邃的海底滑翔，眼前的一切如此真实而清晰。我在纵横千里的海沟前停下。它如同荒古的怪兽，张开巨大的嘴不动声色地吞吐呼吸。海沟的最深处已是深沉纯粹的黑暗，寸光不能进，这里有古老星球最隐秘的核心秘密。海水越趋冰冷，身负的压力越来越大，到了后来海水竟变得晦涩粘稠，下潜欲发困难。触手上的淡淡的光将我笼罩，在这无边神秘的黑暗里，渺小如同曦微的萤火。我明白，我的行动开始让古老的星球意志不安起来。水中的氧分子欲发稀少，我精疲力尽，触手无风摇曳，黯淡无光，几愈熄灭。望着脚下似乎没有尽头的海沟，我叹一口气，该回去了，它不会让我知道秘密的。我开始调头向上游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惊骇地发现，回去的道路似乎也变得无穷无尽，本来这么长时间早该游出去了。反复折返实验几次，我接受了这个现实，我被困在了这幽深无际的黑暗里。“医生，快来看看一床”“眼球无运动，双侧瞳孔散大，光反射消失，角膜反射消失，强刺激无肢体反应，病人已陷入深度昏迷！”我在黑暗里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许过了几秒，也许是漫长的几个世纪。眼前骤然大放光明，驱走了一切黑暗，将我身上的每一片金鳞照的纤毫毕现，我凝神向前望去，远方一个巨大的圣门开启，无数的光从里面涌出，隐有嘹亮圣歌传出。我突然明白了一切，不再留恋，从容地朝向圣门游去。我将从圣门穿过，直达彼岸。监护仪轰鸣闪烁。“医生，快来，一床心脏停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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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永远怀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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