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铁蹄中的雨声

这座穹顶书室的陷落，代表着彼得森特在帝国军的攻势中彻底沦陷。

他们或许战胜了这个国家，但他们永远无法战胜面前这个灵魂。

她站在穹顶书室最后的穹顶上，如果说地图穷尽之后会有匕首，那么，当死士被逼上绝路，又会有什么呢？

事实证明，“白翎”这个名字，也即将在帝国的铁蹄下，熄灭于此。

冷风吹散薄暮，也吹过她那双因法术过载而沾满鲜血的双手，身后的星夜无边无际，她却致死也无法松开手中的书。

即使白翎已经虚弱不堪，即使她只是刚刚成年的孩子，仍然没有一个士兵再向她发起进攻。

他们组织了32次冲锋，他们见证了32次惨烈的失败。

直到鲜血散尽穹顶，他们才醒悟，面前这个抱着书的女孩，不可撼动……

她羸弱而娇小的身躯后，是一整个夜空，一条绵延的地平线，以及正在燃尽整个夜空的黎明。

看着彼得森特迎来第二天的晨光，白翎如释重负的笑了，而帝国军中，也响起一个孤独的掌声……

那位名为“路西法”的老人独自拍着掌，漫步到帝国军的前面，浑浊的双眼凝视着白翎：

“我曾经说过，彼得森特坚持不到黎明，但我想我错了，白翎小姐，你是彼得森特的骄傲。”

“我一直在想，如果白翎小姐生在我们帝国，会是怎样的伟大？怎样的令人敬畏？”

面对路西法的肯定与赞叹，白翎只觉得可笑而可悲，她不屑地说道：

“如果我出生在帝国，那我宁愿在母胎里咬断脐带自杀……”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骄傲，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们应该下地狱，帮你们一把而已。”

白翎说完，挺直了身板，风抚起她白色的长发，白翎这个名字，正如她一般屹立于此。

路西法倒是不介意，毕竟很多事要慢慢谈：

“白翎小姐其实不用这么做，如果你愿意走下来并加入帝国，帝国会全力配合你的研究……”

“我们十分重视白翎小姐这样伟大的天文学者，我们敬畏知识。”

白翎对帝国很重要，能够和平招揽自然对双方都有利。

路西法说了很多优待，有些还是帝国为曾有过的特权，听得旁边的高级将领目瞪口呆。

这对于他们是一个香得不能再香的橄榄枝，但对于白翎来说，这无非是粪坑里的屎在邀请自己跳进去。

觉得它香的，脑子里都装着屎壳郎的食物吗？

白翎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轻声说：

“小说如果到了这种桥段，主角一定会满身正气的拒绝的吧，”

“不然作者怎么骗钱？”白翎小声叹道。

“可我不一样，我不是英雄，我也会有私心，我也想活着。”

“喂，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投入帝国的怀抱，好不好？”白翎看起来似乎已经接受现实。

“白翎小姐请说。”路西法松了一口气，有条件就好，至少比死不屈服的情况要好很多。

“我觉得……帝国的各位应该去马戏团工作，你们被我愚弄的样子，真的好像小丑~哈~”

亏白翎收了这么严重的伤还笑得出来，也亏路西法知道自己被耍了还没有发火，只是目光从柔和变得冷漠。

“白翎小姐，看来你不想和平的解决我们的问题。”

“本来就不想。”白翎的脸色也冷静下来，说道：“对于一群把知识变为罪恶的刽子手，对于一群不尊重生命与死者的闸种……”

“不值得我去浪费时间。”

路西法的胡子颤抖着，他从未受过这样的侮辱，没人敢这么对一个帝国的元首这么说话！

看来，双方都摊牌了。

“白翎小姐，但愿你能顶住接下来的最后一波冲击。”

看着路西法压气的表情，白翎知道他要开始较劲了

“你的法术已经枯竭，白翎小姐，现在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路西法看着白翎双手的鲜血，恐吓到。

“抱歉，你的最后一次冲击，可能碰不到这个叫白翎的人了~”

白翎高声说着，路西法猛地回头，白翎刚好后退几步，她站在穹顶边缘，身后就是万丈深空。

“想依靠跳下高空，然后改变重力逃跑？”路西法诧异着，但他清楚的知道，白翎跑不掉的。

帝国先遣无人机不是吃素的，今天她插翅难飞。

“如果有机会，真想去另一个世界活着啊，就像这本书说的一样，去到那个没有星空的世界……”

望着身后的深空，白翎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故乡变为焦土，她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书朝后扔去：“在下面等我，我……马上就来陪你。”

书消失在深空中，而白翎，转身看向面前脸色极差的路西法，微微一笑。

路西法刚刚知道在资料库里所有研究资料都被烧掉了，能毁掉的一件白翎都不留给他们。

帝国垂涎了5年的科技与知识，就这么付之东流……

“恨吗？是不是想把我扒掉一层皮？”白翎幸灾乐祸的问道。

“你现在的恨不算什么。”

“我所背负的是整个彼得森特对你们的憎恶。”

“当然，恨不一定表现在脸上，老师告诉我要学会笑，我现在只是笑不出来了而已。”

白翎笑着说完，挥了挥手，即使路西法想强攻，也没有机会了。

“我会销毁你们想要的一切东西，包括我。”

白翎说完，后退了几步。

她最后一步踩到的，是空气……还有彼得森特的第一缕晨光。

小小的身躯坠落下去，投入无尽深空的怀抱，没有挣扎，没有后悔，有点只是万丈高空停留的两滴泪珠。

白翎选择了逃避，她想为她的兄弟姐妹报仇，她想一直生活在恬静美丽的故乡……但，她做不到。

看着路西法向下飞来的身影，这位老人眼中闪着不屑。

的确，如果自己以这种方式下落，路西法能在下落之前赶上自己，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

“不要，小瞧，我的法术啊！”

白发女孩伸出手，上面的鲜血早已干透，新的鲜血随着坠落而坠落，她的法术，必须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过载成功。

路西法越来越近，突然，他的神色震惊，发疯般的朝白翎冲来。

因为白翎手中，闪出了最后一丝法术光芒，蓝色的，在空中坠出一道弧线。

“重力场——过载……”

最后的力气，最后的法术，白翎改变了他们两人的重力。

路西法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白翎把它的重力下调了二分之一，过载的重力场使他再也追不上白翎。

而白翎，也在极速下坠，她最后的命令，是将自己的重力增加，至于幅度是多少……

400米的高空，她只需要10秒就能触地，当然，在触地的一瞬间，也许自己会被摔成肉酱吧。

毕竟，已经没有任何法术了，她再也看不到家乡了，就这么死掉，也还好吧。

哈哈~

白翎看着夜空，以及逐渐变小的穹顶，她能感受到身后的地面越来越近，悄无声息。

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然后，连痛楚都感觉不到了，这个羸弱的生命，离开了。

她抱着她的书，那是她的老师送给她的，里面有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世界，他们看不见星空，陪伴他们的只有黑暗……

那也……挺好的，至少是……黑暗，而不是绝望……和无边无际的地狱……

意识开始离开，在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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