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黑暗中的猎手

第二天，米拉海底基地五号港第三船坞。

“呼叫塔台，这里是猎手，鲸鲨二号准备下潜。”

“呼叫塔台，鲸鲨三号，蝠鲼二号，蝠鲼三号也已准备下潜。”

“收到，请其他工作人员撤离船坞，舱门准备开启。”

舱门缓缓开启，海水涌入，船坞中的水位越来越高，完全充满船坞，潜艇内的压力计示数也在快速上升，最后停在314个大气压。

舱门已经完全开启，在韩明他们面前的是在灯光下深蓝的海底空间。

张越前推加速扞，同时后拉操纵杆。鲸鲨二号潜艇第一个驶离船坞，置身深蓝的海水中。另外三艘潜艇紧随其后。

“目前还没有到巨型水母底部的航线，不能自动驾驶。”张越进入无线通迅频道中说，“后面的潜艇跟紧了！”接着他又进入有线通迅频道，“呼叫塔台，这里是猎手，一切正常。”

（潜艇在水中与外界无线通迅极为麻烦，因为短波信号在水中衰减速度快，有较距离短；而长波信号一般也只能穿透几百米且信息量极少，而且是单方向通迅——潜艇只收不回。

现在人们把目光转向卫星激光通迅，但对于小型潜艇与海底基地间通迅不可行——需要释放浮标，而它们都在海底。

所以潜艇与基地用极细且高强度的极长的光导纤维进行通迅（类似导弹）——有线通迅。）

此时韩明同事开启了声纳，开始测绘海底地形图，而韩明则看着声纳信号有无异常。

四艘潜艇靠近海床航行，灯光只照亮了五米不到的范围，远处的黑暗吞噬了光明，只回应了沉默。张越干脆关了探照灯，直接调出测绘的地形图辅助驾驶。

“眼睛适应一下黑暗吧，待会儿没准能看看巨型水母到底多大。”

潜艇在黑暗中像迷茫的鱼。

韩明突然想起了夏林爷爷说的话:

“当你孤身一人置身深海，你不知道黑暗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此时的你可能会开始相信神，抛弃人类的自大与狂妄甚至尊严，哀求不被攻击。但那些黑暗中的，海洋的旧神不会理睬这些，他们本来就是支配者，能支配你的生存与否。他们的行动无需你的意见。而他们的无意，才使你感到切实的恐惧……”

看着深渊，韩明又想起了他昨天的话:

“它们可能，从不在意人类算什么……”

“或许这就是海的尊严，地球的尊严……”韩明想。他呆呆地望着海水，好像看到了眼睛——菱形的，发着淡淡紫光的眼睛。

一个叫声吓了韩明一跳。

“wc，这是什么！？差点撞上……地形图里没有这乱石堆啊！”张越看见声纳显示这片海床有密密麻麻的“巨石”。

“我马上重新测绘……”韩明的同事抱歉地说。

潜艇继续前进，过去了十分钟，差不多过了巨石海床，声纳显示前方是一个海底悬崖——断层。

“距断层底部约六百米，准备下潜！”张越通过无线通迅说。

“就不能直接过去吗？”频道另一边传来疑问。

“我可不想四面八方全是水，不明生物的攻击可能来自任何方向。”张越回答。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清醒了一点，韩明打起精神看着声纳信号。

到海底断层底部后，前方是一小片平坦的海床，大约还有两公里就到巨型水母下方的海岭了。

这时，鲸鲨三号的情况引起了大家注意。

“呼叫鲸鲨二号，这是鲸鲨三号，我们和基地失去联络了。”

“什么情况？”张越问到，但看到控制面板时自己也惊了——鲸鲨二号也与基地失去了联络——有线通迅断了！

紧接着另外两艘潜艇也汇报了相同情况！

“要返航吗？”韩明的同事紧张地问。

“都到这了……”韩明有些不甘心，但他看着张越——这些由他决定。

沉默，四艘潜艇悬浮在黑色的沉默中。

韩明无奈，看了看声纳显示仪，心跳骤然加速。

“有不明物正从后方向我方快速接近！”韩明叫起来。

张越一听，瞟了一眼声纳显示屏，对通迅仪大喊:

“快散开！！！”

四艘潜艇慌乱地散开了。就在这时，原来四艘潜艇所在位置绽开了一朵闪着橙光的巨花。水下爆炸造成了气泡振荡，潜艇一时剧烈颠簸起来。

“直行重型鱼雷，”张越冷汗直冒——差点被团灭了。他立刻对韩明说:“用声纳找出对方！”同时操纵潜艇转向朝后方，接着向频道中喊:“立刻撤出该海域！”

鲸鲨三号跑路了，可两艘蝠鲼式潜艇却不打算逃离。

“鲸鲨二号你们先走！我们拖住它！”

“拖住？！敌人不知道在哪怎么拖！”

“声纳确定目标！”韩明叫道，“在断层中部！中型潜艇！”

“鱼雷来袭！”张越叫道，“快躲开！！！”

声纳显示又有两发鱼雷冲来，但目标显然不是鲸鲨二号，而是两艘蝠鲼式潜艇。

蝠鲼式潜艇的驾驶员还想像先前那样闪避攻击，但这次是追踪鱼雷，直接击中了潜艇。

蝠鲼二号潜艇的驾驶员反应迅速，在被鱼雷击中前使控制舱与艇翼分离上浮逃生，鱼雷只摧毁了蝠鲼式潜艇的滑翔翼。

相比之下蝠鲼三号就没这么幸运了:鱼雷正中控制舱，虽然只碎裂了一层超级玻璃（控制舱有两层超级玻璃，玻璃之间是海水，上浮时排出海水），但爆炸又引发了蝠鲼三号小型潜艇的挂载鱼雷和燃料炉。蝠鲼三号被炸成了碎片，驾驶员被深海水压压成了肉泥。

不过蝠鲼二号的驾驶员并未逃出升天，控制舱上浮太慢（太快压力变化过快会炸的），神秘潜艇又一枚鱼雷追上了他，控制舱消失在死亡之花里。

张越目睹了一切，正当蝠鲼式潜艇遭受攻击时，他向神秘潜艇发射了一枚鱼雷，同时发现上方有两枚鱼雷冲过——鲸鲨三号只是跑到了上方水层。

“反击”后，幸存的两艘潜艇立刻转向跑路。张越打算逃到巨型水母附近以躲避攻击。

神秘潜艇直接无视了小型鱼雷的攻击，连发两枚鱼雷。

“躲不开了，我们也没招谁惹谁啊！”张越叫着，把潜艇提到全速，但仍明慢于鱼雷。

这时韩明急中生智，启动探测器控制其接近鱼雷。鱼雷被成功吸引，击中探测器爆炸。

鲸鲨三号也正被鱼雷追击，它正快速向海面逃离。

“鲸鲨三号！不要过快上浮！否则……”

鲸鲨三号突然变成了蓝色的火球，鱼雷也随之爆炸，照亮深海。

“该死……该死！”张越重重捶了一下显示屏。

“巨型水母！就在前方！”韩明叫道。

不远处，渐渐显现出三道蓝色光柱，接着五道，六道，耸立在海岭中，恍若擎天柱。

一时间，众人忘却了危险，忘却了恐惧，心中涌起敬畏之情——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敬畏。

张越猛得清醒过来，控制潜艇驶向海岭中，悬浮在水母底部的触手旁，大概相距二十米。

韩明看到巨型水母能延伸到海底的触手不多，但都十分粗壮，估计有的直径有一米以上。

“应该就是这些触手固定了水母……采集样本肯定不可能了。”韩明想着，又一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工作！

张越控制潜艇又凑近了水母一点——那些应该不是用来捕食的触手。但神秘潜艇似乎已经不打算攻击了。

“好机会。”张越想。他打算控制潜艇到六只水母的中间，以水母作为屏障，再上浮到海面找救援。

其实浮到海面就行了——海上都是拍水母的各个媒体的直升机，但他们全然不知海下发生了什么。

张越控制潜艇小心地移动。

突然，潜艇开始向一只水母的触手滑去，越来越快。

“暗流！为什么这会有暗流！？”

潜艇开始打转，被海流推着，撞到了水母的触手，又好像撞到了岩石，所有仪器全熄，掉进了黑暗中。

神秘潜艇内。

“长官，声纳找不到他们了……他们……进入了？”

“不知道，就是进去了，造物者也不会让他们活着出来的。现在，执行原计划，前往米拉！”

“是！”

海岭上，一只巨型水母通过触手的牵引缓缓下沉，原来在海面的透明的伞状体随环境变暗开始发光，最后轻轻伏在海岭上，周围的山因它显得不再高大。

蓝光照亮深蓝的海底，水母的其他触手趴在海岭上，抱住山体，好像在守护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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