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人会在山顶建造房屋,也很少人有这个能力在山顶建造房屋。即便你有建造的能力,也未必有居住的能力。而在奥兹与奥斯兰交界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处,却有一间极尽奢华的宫殿。宫殿外墙的暖色调与雪地的冰冷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禁想到知道是何许人才能建造出如此有艺术感的建筑。
而建筑的主人现在却不想思考自己白手起家的过程,即便脸上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微笑,侍从也都认为他没有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满心焦躁。
“去请柏拉图先生来。”在深思熟虑后,他朝着身边的侍从说出了这句话。
而这个满脸奇怪纹身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鳄鱼博丹”。
而几乎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博丹大人,柏拉图大人求见您。”
“让他进来。”博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以免暴露出自己的慌乱。
没错,他怕了。只不过他怕的不是德兰克,而是来自于奥斯兰帝国的强大压力。他这片土地为数不多的知道奥斯兰议会的无能只是幌子的人,他知道“皇帝”手下有一支可怕的军队,只是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不愿意使用。
门被推开了,侍卫恭敬地迎进来一个服装华丽的老人。老人的脸上没有怒色,目光里却带着不满。
“你搞砸了,博丹。”没有过多的无用礼节,老人一进来就开门见山。
“我只能说抱歉。”博丹仰倒在椅子上,目光霎时变得凶狠,“但你也没有说那家伙身边有一大批人!”
“他身边只有两个人。”柏拉图强硬地回应,“如果你早点下手,就不会这样。”
“他带走了我这边的四个人,你明白吗?”博丹说,“我派了两名亲信与他一同执行刺杀行动,我知道,以他们的性格,一定会杀掉外人独吞功劳。即便他们不敌德兰克,他们也会被所谓的‘目标’杀死,那是暮狼‘罗根’。
“罗根是个危险的家伙。”柏拉图眯起眼睛,“如果他现在愿意为我们做事,你做得还不算太差。”
“闭上你的臭嘴,老东西。”博丹愤怒地重拍了一下桌子,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我永远不会雇佣罗根这个混蛋!”
“接着说。”柏拉图毫无一点被羞辱之后的愤怒。
“然后我在小镇里联系了秋葵兄妹,我要他们杀死德兰克。”博丹眯着眼,“那对兄妹你们是知道的,所谓冰霜巨人的后裔,小镇寒冷诅咒的源头。”
“我知道发生什么了。”柏拉图点头,“在周围潜伏着的帝国专员已经把消息告诉我们了,小镇的气候蓦然回复正常——也就是说,诅咒被打破了。”
“该死的!”博丹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砸在地上。
“冷静,博丹。”原本很吝啬表情的柏拉图竟然笑了,“诅咒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破的,魔鬼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他忽然嗤笑了一声:“话说,德兰克会不会想到这对与他一同作战的兄妹一直怀着杀死他的念头?”
……
庞大的帝国议事厅内,那张冗长的长桌依旧屹立不倒。他见证了帕森斯把手枪拍在桌子上的狂妄,也见到了里奇那一个火球所造成的绝杀。他见证了帝国许许多多的,它沧桑的外表和上面无数刀砍斧凿的痕迹便是证明。
和以前的规矩一样,在晨会时,议事长桌上应当坐着七位议员和一位皇帝,皇帝自然是世袭的,而议员们则由由帝国政府官员,商人和军官组成。
在那一场轰动全帝国的地下战役中,议员们几乎全部翻了个个。德兰克出走,齐格飞和华莱士被杀,而德高望重的柏拉图也因为那一天没能在帝国议事厅内保护皇帝而引咎辞职。所以,现在的议事桌上只有皇帝查理曼和薇薇安是常任人员,而其他的议员几乎都是临时拼凑而成的。
所以,在议桌上真正能提出议案的,实际只有薇薇安一人。
“帝国西边疆界的游牧部落发生了暴乱。”薇薇安把几张照片推到皇帝面前,“他们要求更多的封地。”
皇帝稍微看了一下,是游牧部落的首领们耀武扬威地砍下一位帝国官员的脑袋的画面。
“把他们要的封地划给他们。”皇帝挥手,“然后派遣特别行动小组过去,把他们领袖的脑袋拧下来送到这里。”
“对了。”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说,“给殉职的官员们加封特别头衔,给他们的家人三倍的抚恤金。”
“北边的斯塔克联邦要求与我们有更密切的贸易往来,按照他们一贯的作风,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我们要与他们一同协定关税。”薇薇安继续说。
“不可能。”皇帝皱眉,“没人能从帝国这里占便宜……派遣安东尼去斯塔克联邦的最高元首那里,把一把短刀放在他的枕头旁。”
“奥兹的冰霜小镇气候最近离奇地变正常了。”踌躇了一下,薇薇安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个消息,“而我们的线人发现德兰克曾在那里出没。”
“证据?”皇帝再次皱起眉头。
“有人看到一个浑身流淌着银黑色物质的怪物和一男一女大笑着横跨整条街道。”薇薇安说,“在不久之前,专员曾看到唐在奥兹出没。”
“呵,”皇帝冷笑一声,“真是不消停啊……把他放到哪去,他就去哪惹事。”
平定了黑帮内乱的皇帝早已经抛弃了之前的内敛,露出了他真实的面目。现在的他以精明和贤能所著称,把整个帝国整理得井井有条。因为他明白,驱逐了德兰克和唐之后,想必百年之内帝国不会再崛起什么力量直逼政府的强大势力,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至于百年之后,那就是他下一代考虑的事了。
而他相信,他的下一代能够与他同样出色。
“马上派遣行动专员。”皇帝把一本薄薄的簿子放到桌子上,快速地翻动到了一个人的信息表,“派遣这个家伙过去,相信他会做得不错。”
“方坦?”薇薇安念出了这个名字,随即在脑中回想了一下这个人的相貌和性格,“不错,派这种人去与德兰克打交道,结果应该会如意。”
……
“我不愿做这种事。”方坦皱眉,望向安东尼,“你怎么会想到要我去警告德兰克?让我去警告那个该死的黑帮头子?那等于要我去送死!”
“放松点,方坦。”安东尼说,“只是给他带句话,让他不要太过放肆而已。”
“我不觉得带句话是个好的想法。”方坦回复,“他会在我走到他面前之前就把我打成筛子。”
方坦朝着一旁的烟灰缸内吐了口痰,接着说道:“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要去斯塔克联邦。”安东尼面无表情地说,“想好了,方坦。这次任务的赏金是一千万。”
“没问题。”方坦马上点头,“如果你早说出这个价格来,我们之间的交谈将会畅快许多。另外,鉴于任务的危险性,我要求追加五百万。”
……
“德兰克。”唐面对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德兰克,认真地说,“我觉得一切有些不对劲。”
“哦,上帝!”德兰克叹息一声,“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每次我们有这种预感,不好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秋葵兄妹一开始对我们下了死手。”唐忽然说,“那些机甲,那些枪炮……他们很明显想杀掉我们。”
“做我们这行的,见面三分钟就想杀掉对方。”德兰克报以微笑,“柳先那小子不也是差一点成功么。”
想起柳先离别时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知怎的,德兰克竟然对这个少年莫名地有些想念。
“我不是那个意思,德兰克。”
德兰克转头望去,唐的眼神里燃烧着疑惑:“自从我们到这里来,从头到尾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对劲。”
“博丹,秋葵兄妹,罗根和瓦尔基里……我们的见面就像是被刻意安排过的一般。”唐的声音有些生涩,“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罗根的真实身份。也许,他是博丹派来杀我们的呢?”
“你太多疑了,唐。”德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久前已经与罗根联系了,他在替我们寻找一位最出色的杀手,相信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看到博丹的脑袋了。”
“那也许是骗取信任的手段,德兰克。”唐死死地盯着德兰克,“他们清楚没人杀得了咱们,所以才要安排这么多事情。而在我们彻底放松警惕时,我们的后背就会被刀剑刺穿。”
“我知道你本就多疑,唐。”德兰克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香烟递给唐,“来,吸一口。你会好很多。”
打火机喷出一团火焰,把焦黄色的烟草点燃。而在烟雾入肺的瞬间,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情涌上了唐的心头,这使他轻松下来,也逐渐露出了微笑。
“也许你说得对,德兰克。”他笑了,“是我太多疑了。”
“我理解你。”德兰克点点头,“我现在的思维也很乱,在夜不能寐的那些时间里,我也常常胡思乱想。”
只是在他的心底,仍有一团疑云笼罩着,或许在某个直面真相的时刻,它会猛地炸开。
……
奥斯兰,一条平静的小巷。
一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朝着某个角落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后,他就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神里饱含空洞的恐惧。
而在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双皮鞋。是很讲究的牌子,纯手工制作的奢侈品。而皮鞋的主人微微俯下身子,用一只手从年轻人的西装里掏出了一枚样式古怪的三角形硬币和一部正在响着的电话。
他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电话丢到了巷角的垃圾桶里。
而与此同时,他的电话也响了。
他接起电话,习惯性地向那边报出自己的名字:“威克。”
“威克,我是罗根。”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对他来说很熟悉的声音,“我需要与你见一面。”
……
列车的旅途很烦人,尤其是在这样炎热的午后,本就闷热的车厢变得更加难熬。方坦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物和飞舞的野花,忽然感到有些劳累。
思绪漫无目的地飞扬,他知道现在或许该制定一个计划,但奇怪的是,他现在完全笼络不起往日那无比缜密的思维。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晒晒太阳,然后幻想一下退休之后的生活。
他曾想过做一个医生或是教师,只不过命运总是把他推入一个又可怕的漩涡。而在每次的拼命挣扎过后,他总会无奈地举起刀,然后染得一身血腥。
为了帝国的这份工作,他先后埋葬了许多人。不是因为他们愚昧或是有罪,仅仅只是为了钱。他有时会想曾经那个纯粹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又是以什么的方式离开这个世间的。是死在他人眼光的潮湿里,还是死在她决然离去的那一瞬间?
很多过去的事他已经想不起了,但在零星的记忆里,他能看到过去的那个自己很爱写诗。
“野花掠过的车窗,映出走神的目光。黄昏和黎明总那么漫长,而我唯一能抓住的,不是对生活的希望,而是心里那片金黄色的远方。”他听见自己喃喃地念着不知名的诗。
而紧接着,他突然笑了。
“这他妈的什么破诗啊。”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香烟烟雾和远方房屋烟筒喷出的烟柱以同样的方式飘散。
他开始打量车厢里的乘客。有人在吃着面,有人在读着书,有人跟他一样在抽着烟,而他侧面的一个姑娘在偷偷打量着他。
那个姑娘长得很漂亮,可是完全不是方坦喜欢的类型。
他闭上眼睛,索性睡了起来。
他希望自己能梦见以前的学校和居住的平房。那时的蓝天很蓝。那时的笑容很甜。那时的幸福很简单。
……
已经是傍晚了。
德兰克等人都早已经进入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只有唐还杵在门外吹风。
他在思考着不久前发生的一切。不像德兰克的无所畏惧,他想的事情总比别人多很多。正是如此他才能在满是暴徒的奥斯兰南部崛起,并控制整片区域,成为一个庞大帝国都要忌惮的存在。
“秋葵和牛顿不对劲。”他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回想着他们的眼神和肢体动作,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有事瞒着我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能指望别人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事情都袒露给你。”这是德兰克经常说的话,可在唐看来,他问什么,对方就回答什么的这种“尊敬”对他来说尤为重要。
而想要得到他的友谊,就必须先对他建立这种尊敬。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承认德兰克是他真正的朋友。
而在对秋葵兄妹深切的怀疑之外,他还对德兰克的有些决议极度不满。比如在这个小镇停留的决议。火星在他的心底渐渐蔓延起来,但都被他的温和所牢牢控制着。但总有一天,他会砰然炸开。
就像是他心底的那片疑云。
唐把手中的烟重重地摔在地上,转身走回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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