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霜宇
超小超大

碰瓷

这个世界本没有坏人,绝望攒多了,就被逼成了“坏人”。

演唱会结束,玛莎姐开车送我回家。不得不说,我们的感情升温了,彼此心照不宣,虽然在面上还维系着朋友的状态,但刚才的牵手已经证明了一切。可能是突如其来甜甜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我所有的原则都被摧毁,也不去理会门当户对、世界观、价值观,就想沉浸在此时简单的快乐当中。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很开心。

车行驶到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爷倒在车前,很明显这就是碰瓷的。我和玛莎姐都赶忙下车,只见一个大爷瘫倒在地,大声哭嚎着胳膊疼,我们凑过去,大爷的胳膊已经变形了,应该是关节脱落。

我又看了看车,车完好无损。看来大爷是有备而来,为了碰瓷下了血本。玛莎姐心地很善良,赶忙问大爷怎么样了,哪里疼,她紧张的样子像是寒假作业没写完,着急地跟老师辩解,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啊,还不知道社会的险恶。

玛莎姐想把大爷载去医院看看,毕竟胳膊伤的这么严重,大爷却说不用,摇着头说不用,心里很愧疚的样子。

作为底层的小市民,我很清楚该怎么应付碰瓷的人。我打开手机,录像,

“大爷,您的伤是真的,但绝对不是我们碰的,这有摄像头,刚才发生了什么可都清清楚楚记着呢,而且我的行车记录仪也开着,再说了,能把你的胳膊装成这样,我这车一点儿没事儿?”大爷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听着我数落。

看他技术这么生疏,应该是初犯,所以我也没有太上纲上线找警方处理,做完思想工作就让他走了。

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是坏人变老了?还是老人变坏了?

尽管玛莎姐很佩服我刚才处事的能力,却还是担心老人胳膊,看他穿的破破烂烂,不免心酸起来。

善良的女人啊,还是下车给老人送去了五百现金,她傻乎乎的样子,既可爱又可恨。

我简单扫描了这个大爷。

我也立马下车掏出一百块钱给他送了过去。

“大爷,您的钱掉了。”

大爷下意识地摇头,跟我对视了一眼后,接过去一百元,跟我笑了笑。

回到车上,玛莎姐突然问我,怎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快,我没说话,只是让玛莎姐开车偷偷跟着大爷。

大爷一边走路一边流泪,又用衣袖擦去,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往下淌。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到了集市路段,大爷在原地调整了一分钟情绪,直到看不出来刚才哭过。

大爷直接走到一家烤鸭店前,在玻璃厅前看了好久,然后挑了一只最大的烤鸭,让老板切好装进袋子里,又在旁边的摊铺买了几个馍。

大爷拿出一个馍塞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馍和烤鸭装进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里,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玛莎姐很疑惑,我跟着大爷到底想干什么,我卖了个关子,接下来她就知道了。

我们跟了大爷好久,路越走越窄,直到车都开不动了。我们把车停在一边,徒步继续尾随。

走到马路边一处特别废坯的小屋子,大爷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调整了下情绪,咧了咧嘴进屋了。

这房子一看就有好多年了,圾的材质,草料屋顶,屋檐上长满了植物,墙面也发灰,门前却利索的很,一片空地还有歌小菜园,里面规规矩矩种着蔬菜。玛莎姐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意思了,我冲她笑了笑,带她偷偷聚在窗户上。

“老婆子,今天我收成不错,捡了不少瓶子呢!再加上昨天捡的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嘞。”大爷得意地笑着。

大娘躺在床上面色很憔悴,看着大爷平安归来,高兴地留下了眼泪。

“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吃的烤鸭!哈哈,你可有口福了!”大爷眼中满是幸福的光芒,大娘的眼中也全是大爷的可爱。

大爷慢慢把大娘扶起来,摘了一个最大的鸭腿给她,说回来前吃的肉包子,现在饱着呢,简单吃了点碎鸭皮。

大娘咬了一口鸭腿,又把鸭腿放到大爷嘴边,让他咬一口,屋里面点着一盏灯,却灯火通明。

本以为大爷就是单纯碰瓷的,当我了解他的经历后,我为他身为一个丈夫而感动。

前段时间大娘查出白血病,医生说不久人世了,大爷就问大娘想吃什么,大娘说她想吃烤鸭,夫妻两有养老金,却把绝大部分捐给了慈善机构,仅剩一点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月底家里没钱了,大爷怕大娘等不到下个月发养老金,于是大爷就起早贪黑去捡垃圾卖钱。今天刚攒够了钱,捡的纸壳子不小心给人划了车,兜里的钱全赔上了。大爷难过极了,躲在角落里偷偷用板砖拍断了自己的胳膊,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来碰瓷。

看着屋子里面幸福的小两口,我和玛莎姐不仅落下了热泪。爱情是什么?从大爷的经历,我觉得爱情就是起早贪黑的努力,爱情就是奋不顾身的付出,爱情就是自己吃馍把肉留给她,还撒谎自己吃的很好。爱情,就是平凡的小事。

玛莎姐一直在外面哽咽,又从包了拿出一些钱,我马上阻止了她,她愣了愣神,我小声在耳边告诉她,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大娘看到大爷达拉着胳膊,问他怎么了,大爷挠挠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莞尔一笑说捡了特别多的垃圾,搬的时候抽了筋,养两天就好了。大娘也跟个小女孩似地,翻了一个白眼,让他下次小心点。

就这样,窗外的两个傻子一直看着窗里的一对风雨同舟几十年老夫妻,心里都翻涌着十级大浪。

生活偷偷给我上了一课,有多少人做事是follow heart?大多数都是为了生活背叛了自己的初心,打磨成了坏人。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还能为了初心保持热情奋斗,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呀。

两天后,大娘因为白血病去世了,大爷因为过量服用安眠药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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