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博物馆（上）

“我至今还没有能够完全理解，机械联邦人究竟靠着什么，在既是最精妙又是最古老的世界里，以比智能联邦更凝聚无数倍的方式生活这么久。”

——《两个世界，两个极端》兰斯洛特·洛维尔著

机械联邦第一博物馆。大厅。

博物馆的大多数墙体内侧都是一层黄铜，吊灯的光芒撒遍每一寸角落，黄铜闪烁着奇异的色泽。这种反射光介于明亮和昏暗之间，恰如其分地并不会刺痛人眼，从进口看去，给人以不符合时代，更与其建造年份完全不同的沧桑。

“这是……”兰斯洛特摘下口罩，走在空荡的大厅，指着正中某个展柜问。

“脑芯。”他的身旁，一位身着戎装的年青人耸耸肩，简短地道。他没有摘下口罩，透过医用布料，略有些模糊的声音在大厅内一遍遍回荡，似乎连黄铜的四壁也因此震动，“就是装在你脑子里的那玩意儿。”

“不只是我，你的脑子里也有。只是在这里它从来没有发挥也没办法发挥它应有的作用罢了。”兰斯洛特走到展柜正面端详里面的东西。淡蓝色的脑芯很小，被放在一块透明的玻璃板上，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它的存在。玻璃板正上方是一台特制的显微镜，贯穿了整个展柜，目镜从展柜一侧的玻璃探出，在灯光下闪亮。他走上前，将双眼凑到目镜上。

显微镜的视野内，微小的蓝色芯片清晰地展现在兰斯洛特眼前。他能看见它水蓝色表面上一道道银白色的刻蚀纹路，看见细小的部件，还有脑芯边缘沾染的一些暗红色的污渍。

“它是从人脑中取出来的吗？”

“当然，否则还能从哪里去搞？”年青人哼了一声，“所以你会看见它边缘的一些血污。这东西早已经和我们的大脑融合在一起，几乎不可能在保持人脑完整的前提下将它取出。这颗脑芯，来自一位死者的大脑。”

兰斯洛特又端详了一会儿，从显微镜前直起身，朝大厅右前方的某一段通道前去。

“唉，用了脑芯这么久，却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这个在我脑子里的东西。”说着，他一边前行，一边扭头看着身旁这位迈着齐步向前的年青人。

“你就这么不喜欢这份工作吗？”

年青人看了兰斯洛特一眼，没有回答。

“你的工作……应该没有阻止我们交流吧。”

年青人耸了耸肩，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答：“大家都在战备训练，在准备迎接可能的仗。而我却在周一，在博物馆原来的闭馆日，来陪智能联邦被软禁的外交官参观博物馆。虽然只打开了部分照明和通风系统，但只因为一个人的参观而打开，已经是一种浪费了。而且这还浪费了我的时间，你只是参观，而上级居然要求我做好对博物馆展品的了解方便介绍。”

“原来是三位，只是另两位不想前来罢了。同时，了解一些知识，对你没有任何坏处。”

“我对上面依旧同意你一人参观持反对意见。而且，了解这些东西根本不能给赢下这场战争增加把握。”

“你为什么不申请更换工作？你们并没有贴身看住我的必要。没有任何条件，没有外界的帮助，我什么也做不了。不可能逃离，更不可能有什么计划和密谋。”

“位于首都期间，首长让我全程陪同你。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先执行，再提意见。而且这种不愿接受委派命令申请会录入档案。一位职业军人，不该因为个人的不满而随意向上级抱怨。”

“你叫什么名字？”

年青人目视前方：“姚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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