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虚幻4

我在一片虚无之中。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我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准确来说不是站，是飘，感受不到重力，也无法转身。

我却能看见自己，很清晰却又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我忘了自己从哪儿来，也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混沌?虚空?死后的世界?

我还在探索着，但举步维艰。

孤寂的黑暗中找不见任何存在的事物，好像所有物质都消失了一样。我想象着城市的出现，还有树林，想象着空中飞舞相拥的虚粒子对，静坐着的白矮星，透明的恒。

然而眼前是黑暗，恒也不见。

“不对，她是永恒的，我的计算如此，她也这么说。”

但眼前，没有一个我能够在意的东西。

如果恒不存在，那么她就是在骗我，因为她不是永恒的；如果她存在，那么她也是在骗我，因为她没有为我而闪耀。

我不禁陷入了这样一个怪圈，她怎么会骗我呢？一种物质，怎么会骗我呢？它们没有情感，如果只是我的潜意识，我又为什么会骗我自己呢？

此时，我想找到真相，也想放弃思考，最好的选择就是与黑暗融为一体。

我愿意这么做，如果能见到恒的话。

我闭上眼，坦然接受这一切。

我感觉我在移动，这可能是一种错觉，因为根本没有参考系和力，你只是无感。

我想起前辈说过的一句话，处于黑暗中的会认为自己在向着远方的某个目标前进着直至死亡，也没意识到自己仍在原地，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情形吧。

现实却是，我确实在移动，直至很久，远处浮现出茫茫星点。

哪不是星点，是一个光环，走近了看，还会看见一个个人在光环里面。

“先生，请别靠近。”

“是谁？”

眼前出现了一个暗影，但也很远，依稀可以辨认。

“请别靠近，先生，你会被吸进来的。”

我意识到了什么，他好像是黑洞。

“这是哪？”

“墓地”

“谁的墓地？”

“宇宙的墓地。”

“你是谁？”

“物质的墓碑”

“宇宙死了？”

“是的，星星死了，物质死了，时间......也快了。”

“生命还在吗？”

“是的，守墓人还在。”

“我是说，生命。”

“是的，生命是守墓人。”

“是吗，我只记得，你曾经是窃贼。”

“以前是窃贼，但现在是墓碑。”

“那么，你们以后会任何发展？”

“解释起来有点困难，这么说吧，墓碑会越来越多，未亡的物质会越来越少，直至它们全部进入坟墓之后，墓碑也会慢慢蒸发掉，在最后一刻，宇宙会被墓碑的火光点亮，那是最后的光......”

“然后呢？”

“再然后，时间就死了，宇宙也就死了。”

“真可惜。”

“是的，一切的终结并没有重启，而是永远的告别，这甚至有些可悲。”

“墓碑先生，，既然物质已经快死光了，可为什么生命还在？”

“他们是守墓人。”

“为什么？”

“孩子，生命是守墓人，他们从出生就注定要陪伴宇宙到最后一刻，星星死了，生命仍在物质死了，他们还在顽强的生活着......他们是守墓人，没有人能阻止他们，除了他们也没有谁可以见证宇宙的存在。”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生命？”

“因为生命是除了宇宙之外最值得敬畏的东西。”

“孩子快回去吧，在这只会浪费你的时间......和生命。”

“先生，我来这里寻找一种物质，或者说，一个人。”

“物质已死，他们都在坟墓里。”

“不，先生，他还没有死，他们是永恒存在的。”

“孩子，你在开玩笑，没有什么永恒的。”

“怎么不可能。”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种过花吗？”

“种过。”

“花死了去哪？”

“融入大地，为其他生命提供养料，这么说的话，他们不应该也是永恒的吗？”

“是这样的没错，那大地呢？”

“会随着海洋漂移，不断重组。”

“海洋又会如何呢？”

“......”

“他们会在太阳氦闪的时候蒸发消失，之后，地球将会陷入太阳之中，地球上的生命完全消失，再然后太阳系消失，星星消失，然后所有的事物都消失。”

“可这不符合质量守恒定律。”

“质量全部转化为暗能量，暗能量支持着已经死亡的宇宙继续膨胀，知道了，所有的能量转化为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宇宙也达到了一种相对意义上的平衡。”

“......”

“宇宙不是永恒的，物质和生命都是从有序而走向无序，相比于宇宙的年龄，他只给了生命和物质发展短暂的一瞬间剩下的则全是炽热与冷寂。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超越宇宙而独立的存在。”

“先生，你刚刚说一切物质都是从有序而走向无序的，对吗？”

“是的。”

“那么无序是不是一种永恒呢？”

“.....”

我们都变得沉默，这段寂静像极了宇宙之后的命运。

“我说不清，孩子。”

“那我想我可以继续上路去寻找她了。”

“请等一下，孩子。”

“什么？”

“我虽然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但在我所有见过的人中，我觉得你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人，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可能会相当困难，在这片宇宙中仅存的只有黑暗，即使你所谓的‘恒’真的存在，但你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能找到她.....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只要你需要，我们可以为你照亮宇宙，用我们最后的光。”

“谢谢你，墓碑先生。”

我流下了感激的泪水，黑洞先生依然站在那儿，眼神却不再空洞了，他仿佛把某一种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我渐渐远离他们，再次陷入了黑暗。

刚刚才感受到了一些光芒，突然又觉得有些不适了。

恒，你还在吗？

然而却没有回应。

我想，只能用实验的方法来找到她了。

我打开实验系统，准备好了实验用品，并在某一片区域建造了一颗星球，并在上面安置好了一个人造太阳。

我在上面种了草，造了一片草原，上面有人在牧羊，就像第一次我与恒见面时的草原。

在这片草原上，我想要见到恒。

但一切都已离我远去了。

我回到房间，准备开始实验。

远方的太阳是如此的火热，草原是一片绿色，微微被染黄，我看着一切，也下定了决心。

我按下了按钮，实验开始。

这是一个理想的实验，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办到，再梦就能了，如果恒存在，那么实验报告的数据会以文件的形式传送在我现实世界中的电脑里。

我坐在沙发上，仿佛一切都已经释然了。

眼下，太阳落下去了。

我决定出去走走。

没有太阳的草原，也依然广袤无垠，每一棵草都像空间中无数的尘埃。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但有一丝微弱的光，因为我在草地上放了无数盏灯。

这就诞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我看不见星星，但我身处的地方也就像在星星周围，所以我这边是星空，还是远方是星空？

我得不到答案，但还在漫步走着，走不动了就躺在地上。

以前我总是躺在地上看星星的，远方星星没有了。

“所以，你真的不存在吗？”

“不，先生。”

远处传来了声音，我立刻站起，只见远处有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

“是你吗？恒。”

“是的。”

“你怎么才来？

“我一直在你身边。”

“.....”

“确实是这样的，先生，刚才光线太弱了，你无法看见我，感谢你赠送给我一片星空。”

“你是说，草原上的这些灯？”

“是的。”

“你喜欢光，对吗？”

“是的，尤其是星空的光，只有它们能让我出现，为你闪现。”

“那么，我再送你一片星空。”

“嗯？”

“看天上！”

一颗颗星星出现，宇宙被照亮，有点像之前的夜空，但不同的是“星星”间的距离都很近，好像就要撞在一起了一样，一颗颗细沙聚在一起，发出异常强烈的光。

恒也更清晰了，虽然还只是透明人。

“谢谢。。”

“不客气，但这是最后的光了。”

“也就是说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好像是的。”

“真可惜，先生，我还没有好好了解您呢.....我是说，你除了虚幻外还有其它爱好吗？”

“......”

“比如说，种花，我想你应该喜欢。”

“我可能......没有什么爱好了，我在穷及一生去寻找你，哪怕是虚幻。”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原来你找我，只是因为某种信念。”

“是的，在我脑海里面，你早已不是一种物质了。”

“先生，我想.....你应该是了解我们的吧。”

“我比谁都了解。”

“那你应该知道，恒之间虽看起来相同，但恒的内心是不同的。”

“是的。”

“你寻找的不是恒，而是恒中的我，我对应着现实中的某一个人。”

“.......”

“但在你的世界里好像没有我，所以你只能在梦中来找我了，是吗？”

“......”

“我想是的，先生。”

星星快灭了。

“我想我该走了，先生。”

“我们会再见面吗？”

“我说不清，之后的宇宙会永远陷入黑暗，时间也会死亡，我们会永远隐匿，但也有可能。”

“我会找到你的，即使时间死亡。”

她消失了，星星也消失了。

我也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

脑中传来一阵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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