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紫宸和玄珠一起到香取山已三日有余。
因眼盲不能视物,而被玄珠时时刻刻随行左右,始终无甚自由行动的机会。
这日玄珠被香取山主坐下正当红的女弟子青青邀约交游,左紫宸才得以摆脱玄珠无微不至的照拂获得片刻喘息。
传闻香取山上四季如春,飞泉流湍,正是一处难得一见的灵台宝地,人间仙境。
左紫宸虽不能看到美景,却想要在香取山上漫游一番,吹吹山间的风,闻闻花香,听听飞湍瀑流之声……以求寻得内心安宁。
左紫宸虽眼盲却自恃清贵骄矜不愿轻易求人,故而一人摩挲独行。
满过脚踝的花草随着他的行进而接连不断地扑上他的衣角,左紫宸知道自己正行走在一片潋滟烂漫的花海之中。
他走得小心,一步步慎重地摩挲试探,却还是出了错——
鞋尖触到一处柔软,还未来得及收脚后撤,就听见一声女子的痛呼自下方传来。
妙梧“哎!?你这人这么——”
妙梧宿在花间安眠,却被人一脚踢醒,实在火大,柳眉冷竖正要开口去骂那“不长眼”的人,一抬头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左紫宸依旧是那副萧萧肃肃的清雅模样,一袭素蓝色衣衫,一支玉簪将发冠一丝不苟地高高束起。
左紫宸面上显出局促不安地神色,他伸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扶起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寻她,手指捞到空虚的风,心中更是如坠寒潭般的冰冷。
左紫宸:“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左紫宸:“在下眼不能视物,冒犯了姑娘,实在是无心之失,还望姑娘见谅。”
妙梧复又在身旁的枯枝上斜倚着,才对左紫宸道:
妙梧“公子只道歉,不道谢吗?”
左紫宸:“谢……?”
左紫宸蹙眉不解。
妙梧“我身侧有一杆枯木,若不是我在这里以肉身挡着,公子再往前走,怕是就要栽倒在这花丛之中咯!”
左紫宸被人戳破自己的短处,心中微恼,但又因着是自己失礼在先,只得忍让,
左紫宸:“若得姑娘无碍,我即便摔倒也是使得的。”
妙梧“哈哈……你还是这样。”
妙梧“有趣得紧。”
左紫宸:“姑娘……认得我?”
妙梧“公子也是男人,男人都是这样,云雨之时可是爱怜得紧,转眼就连人也不记得了?”
左紫宸心中一震,顿觉女子声音清亮婉转,熟悉非常,
左紫宸:“神女……”
左紫宸说着,往前弯腰去寻她,
妙梧“是我呀……”
妙梧直起上身,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让他感受自己的面容轮廓。
左紫宸:“那日之后,我夜夜梦中想你,却再不得见了……”
左紫宸的语气带着急切的喜悦。
妙梧故意逗他,道:
妙梧“神女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神女,说不定……飞去了别人梦里。”
左紫宸并且听出她言语间的调笑,而是失落地垂下手,喃喃道:
左紫宸:“是、是、是……”
左紫宸:“从前我不过是个凡人,如今还成了个眼瞎的凡人……与常人尚不能相比,更遑论与神女相配……”
左紫宸:“若非今日遇见,我不会再见到你。”
妙梧“可惜,公子你偏偏与神女有缘,神女就是不想见你,也难啊……”
她说着伸手去轻轻探上左紫宸遮眼的那块青蓝色纱巾,
妙梧“公子这般模样也是别样丰神俊俏呢……”
妙梧话音为落就扯下了左紫宸眼前的纱巾,巾带飘摇坠下。
左紫宸睫毛微颤却不敢睁开眼睛,他的瞳仁曾遭利剑划破,从那以后他的世界便只剩下黑暗混沌。
妙梧“睁眼瞧瞧吧,公子已忘了我的声音,再看看我,看看是不是也忘了我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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