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的连旗和奖旗挂在连部的墙上,连长看看连旗,很伤神地转过头来。
伍六一笔挺地坐着,指导员又看看手上那份文件,那是袁朗所说的师部命令。
他们已经谈了很久,谈到无话可谈。
机一连连长:“一连的池子小了?容不下你这条大鱼?期限一到你就二级士官,非得去什么特种兵?”
伍六一:“指导员,当兵很辛苦。”
指导员愣了一下。
机一连连长:“是啊,辛苦。哪个当兵的不辛苦?”
伍六一继续说:
伍六一:“如果就为混个士官,就用不着这么辛苦。”
三连指导员何红涛:“我明白了,不是情绪问题,是志向。”
机一连连长:“好,你有大志。我就看你没被选上,该怎么回来。”
伍六一:“就这么回来,以前干什么,以后还干什么。连长,当兵的没多少选择,如果有个兵想在这条路上走得再多一点,请尊重他的选择。”
一连长瞪了他半天,终于挥了挥手出去,他放弃了。
好像所有的士兵都在谈论老A的事。
甘小宁和马小帅两人窝在车里,也在谈。
甘小宁看看外边没人,把战车门带上,看着马小帅:
甘小宁:“你去吗?”
马小帅:“我还在想呢。”
这两人比较着同一份师部命令,
是分别收到的,
他们仔细地比较着每一个字,
似乎这样就能揣测出未知的将来。
甘小宁:“上次跟特种兵对抗你还没来,前几天军事十项你也没去……看见他们就想起打仗,我形容老A就这几个字。”
马小帅不解:
马小帅:“什么意思?”
甘小宁看着他乐:
甘小宁:“小帅,天天战车,天天搂火,你就没想过真打仗的时候我们是什么样子吗?炮火铺天盖地,导弹从天边划过,我们冲击……”
甘小宁:“我拿你当朋友——想去吗?”
马小帅有点不好意思:
马小帅:“我很逊。你们叫我高才生,其实就是说在短兵相接的军事技能上我很逊。”
甘小宁:“我更逊。上次对抗我武装到牙齿,被老A拿无声手枪就给押了。所以我更想去那里。他们纯粹,你去吗?”
马小帅郑重而心事重重地点头。
荒原上的五班,荒凉和空寂一如往常。
几个兵在门外的空地上站着,直到一辆拖拉机过来,拦下。
五班除了薛林已经没有熟脸了。
薛林在门口抽烟,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踩进了半沙化的地里,他进屋。
成才捆紧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愣愣地看着身边的这间宿舍。
然后,他叼上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揉了,准确地扔进屋子另一边的纸篓里。
纸篓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同样的烟盒了。
薛林看了一眼窗外,说:
薛林:“班长,车来了。”
成才闷闷地说:
成才:“我收拾好了。”
薛林帮他拿起行李:
薛林:“那走吧。”
双方都有些例行公事的冷淡。
成才:“这几天班里靠你盯了。抽屉里给兄弟们留了点意思,回头给大家分了。”
薛林并不太热情:
薛林:“是。”
出了门,成才爬上拖拉机,放下包,心旷神怡地对着草原舒口长气。
士兵们在车下站着,虽无形却也成个队形:
士兵:“班长再见!班长好走。”
车驶动,五班的几个人影被抛落,这是一场例行公事的送别。
成才的目光里充满了憧憬,但看着五班那破地时就没有了表情。
他手里捏着张纸,来自师部的命令。
那没有必要,但捏着它,成才就像捏住了前途的保证。
几乎是在成才离开的同时,许三宝打扫完宿舍,将扫帚放回原处。
安静地躺下,第一百次地看着那张今天刚拿到的命令,安静的时候总是想得最多。
袁朗的说服工作白做了。
拿到命令的时候,许三宝只想到两件事,
老七连会有人去吗?
如果去了,自己能和他们在一起吗?
许三宝一直想到熄灯号吹起。
寂寞并不不可怕,
寂寞只是会让人强烈地渴望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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