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

即便是闭着双眼，程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抽搐，虽然没有了肉体，但每一分的疼痛都被刻印到了脑子里，由神经传递给每一个思想。

视线里是一片漆黑，大脑中却有银光在闪，就像是云层中带有音效般的闪电，虽不轰鸣，但也震撼。

程山在心中皱着眉头，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想要驱除之前死亡在心里所留下来的阴影。

那种灼烧一般的痛感，仅此一回便能让人刻骨铭心，现在的程山算是习惯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程山终于能睁开了双眼，面前是一面灰色的镜子，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照的非常清楚。就像是仰躺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四周是遥远的星海，空间阴暗又辽阔，唯一的异色便是他那抹白色的身影。

镜子中倒映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浑身通白，介于男人与男孩之间，初带棱角，一头黑色的碎发中参杂着缕缕深灰，与灰色的瞳孔相互辉映。

他的眸子上染着一层蓝光，瞳孔深邃，看似平静的脸上实则带着隐隐的桀骜，两双沉默的视线开始对视。

面前的镜子离他并不遥远，程山抬起手，镜子中的男孩便同他一起抬手，苍白的五指与镜子中的手掌合为了一体，掌心中传来冰凉的触感，唤醒了他身体的所有记忆，引起了一片战栗，简直凉进了心里。

程山一脚踹开了这面镜子，眼中仿佛有火气在不断喷涌，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改变。

白色的舱盖被由内而外的踹开，发出了一道的巨大响声，带有镜面的舱门已经歪向了一边，原本横向的视角变为竖版，程山直视着面前的虚空，一脚踏进这虚空里，身体像是猛然一落，又回归了重力。

赤裸的脚心踩在冰凉的地面上，传来的感觉无比真实。身体又好像恢复了力量，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悍。

程山用脚底磨蹭了两下地板，再抬起头面前已经换了一副场景，原本虚无的空间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拥挤的房间。

柔软的家具摆放有致，整洁的墙面散发着暖光，窗台上还摆放着盆景，里面的绿植异常翠绿，非常居家的氛围为房间内带来了一点人气。

程山用目光将周围审视了一番，仔细到一针一线，一草一木，一切都如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然后在旁边寻了双拖鞋穿上，房间内铺有地毯，但他还是习惯性的穿鞋，他不喜欢直接让身体暴露在空气中，不想看见那抹太过刺眼的白，接近消弭的肤色，他更喜欢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接地气，而不是像一个异类。

穿着棉质的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程山慢蹭蹭的走到了沙发前，身上苍白的衣服已经变成了银灰色，包裹着他瘦削的身躯，既不嚣张又不显眼，就像他整个人一样低敛。

他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带有蓝条的圆形手镯，指甲大的透明界面上一下一下的闪着荧光，程山坐在了沙发上，点开了智脑，射出了一系列的按键。

他喜欢像看电视一样欣赏对方的表演，于是毫不犹豫的将智脑连接上他对面的电视上，然后睱整以待。

黑色的显示屏在毫无支撑的情况下悬浮在对面的墙壁上，程山伸出一根手指让它往下调整了一下位置，下一秒显示屏上面就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一个男人端坐在电脑前，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电脑上画出来的光圈，发色全黑如同刀削一般的齐整，皮肤苍白，瞳孔是一个深色的圆点，一件纯白色的大褂敞开着前襟，带着禁欲的神色，一开口便是一道斥责。

系统：你应该听从我的指令！

对面的男孩不以为然，稍嫩的面庞上有所改变，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上的沉稳，双目如火如炬，属于他的无形气场已经开始扩散开来。

程山的眼睛开始是灰色的，然而当他注意力集中起来了之后，你就会发现那双眸子如同有毒一般，牢牢的捕捉在你的身上，那其下涌动的东西，带来无与伦比的压抑。

死一般的寂静。

程山很少会这么认真，即便是面临着死局也能保留着三分散漫，而如今他却想用所有的实力将对方碾压，撕个粉碎。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与木然，而如今却因这个人，而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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