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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叁)无归的旅程

"天核,真的要走了吗?"

"嗯,就算是敌对阵营,也得把灾害报告给他们,他们才有实力重建风海城。"

"我给你带了饺子,你要不就……"

向天核摆了摆手,提着行李,慢慢地走上飞船。他知道,这是最近唯一的机会,只有今明两天,土星的中转站才会在这里停留片刻。

他瞒着许岚,带了受灾报告,还带了许多涉事官员的违法证据,他想要他们为埋在地底下的七万多条人命负责,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他仍然记忆犹新。

灰白色的天空上亮起了一小粒黄光。向天核望向天空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才终于关上了机舱。

丰子寿从营地内探出头来,怯生生地偷瞄许岚。许岚的高马尾被引擎掀起的狂风吹乱,自己也在尘土中缓缓地瘫下去。

"许岚姐。"丰子寿试探性地靠近许岚,想明白她的情况,也想知道向天核的动向:"向哥他去哪了?"

许岚赶紧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又抹,强挤出一缕微笑来。但通红的双眼依然骗不过丰子寿,"你向哥他出去旅游了,过很久才会回来。"

丰子寿搀扶起许岚,知道她是在把自己当作三岁小孩骗,但他不忍揭穿。可能是因为恩情,也可能是因为不忍见到许岚难过的样子。自从许岚把奄奄一息的他从希安特利斯联邦政府门口捡回来时,他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效忠于他,就像个骑士一样。

"右眼怎么样?"许岚突然问他。

"啊?"丰子寿有点惊讶,他没想到许岚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他摸了摸自己硬邦邦,泛着金属光泽的右脸,又眨巴了两下机械义眼,笑着说:"这不挺好的。"

这不免让他想起一些往事——马里亚纳钻机城里的无助、拷问室里的痛苦、政府门前濒死的绝望,以及被许岚拯救的新生。

初来乍到的时候,丰子寿的确对这个到处都是残垣破壁的地方充满了警惕与恐惧,但是向氏兄弟和许岚姐的热情和关心让他充满了幸福,担忧也随风飘散。在他来的第一天,向天心便注意到他被硫酸腐蚀的右脸,便提议重新更换右脸。说巧不巧,向天心恰好又是一名医生,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依然创造了奇迹。他忘不了那天他抚摸着他光滑的右脸,在大家的围护下哭了好久好久。

当然,丰子寿自己也是一名有骨气的青年。知恩图报是刻在马里亚纳钻机城工人心里最崇高的品质。在这将近一周的时间内,他便帮着三人做完了所有的家务,把这废墟上建立的营地打整得井井有条。

有时,他也会看见三人消沉地坐在夕阳之下,一句不接一句地谈话。几人的肩膀耸得很低很低,头也埋得很深很深。几乎每次谈话,也是以许岚的先行离开而告终。

他们之间的氛围总是很奇怪。丰子寿是这么想的。他们有时会彼此之间一天不说上几句话,有时又会在学术,策略等问题上争吵不休。但随着向天心去往苏什维克参加学术研讨会至今未归,向天核去往未知的地方旅行,原本充满烟火味的营地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了,许岚仿佛也一下子憔悴了。

往后的几天里,丰子寿依然是照常地早起,准备早餐,清扫营地,这对于一个从小在巨型钻机上长大的少年而言,这点体力活完全不在话下。但对于许岚而言,这便是天大的难题,丰子寿发觉,许岚的身体是一天比一天虚弱,除了在电脑前工作时能强打出精神外,其余时间基本都在闭目养神。而且,丰子寿也注意到,有几条诡异的蓝线也已经爬上了许岚的脖颈。

另一边,向天核也是早早地起床,今天是他和政府官员预约见面的日子,虽说见面时间是在下午,但是给自己留点充足的时间也不赖。

向天心至今未归,打电话也是处于关机状态,向天核索性让着他,他知道向天心是一个爱好自由的人,而且在法规森严的苏什维克,量其他人也不敢动向天心丝毫。

精致地整理好自己后,向天心不由得暗自想到许岚打理功夫之高超,在她那里几分钟搞定的事,在向天核这里则需要几十分钟。

向天核看了看表,还有几个小时,自己走过去也来得及,路上刚好经过一处繁华的商业街,不如给土卫二的各位带点火星的土特产回去。向天核这样想着,兴奋地出了门。

希安特利斯不愧是万邦之首,光是面积就是其他城邦的好几倍,远处的希安特利斯双子大厦矗立在玛尔斯城邦遗址之上,有穿透天幕之势,又有君临天下之威严。向天核这样想着,自己却被一家礼品店所吸引了。

他走进去,拿起最显眼的一个铜质风铃瞧了又瞧,许岚在年轻的时候和他说过,她可是最喜欢风铃这类小东西了呢。

店主也是一位年轻的女孩。鸭舌帽下,瀑布般的白色长发流出,直到腰间。她笑着问:"先生,要要吗?"

向天核点点头,"多少钱?"

"五百瑞斯。"

有点贵,但是……从自己私房钱里扣吧!

向天核又点点头,摸出钱包开始仔细地找钱,女孩也进入礼品店内部,说是去找礼盒。

第二天

丰子寿仍然在准备午餐,许岚看着电视,气定神闲地喝茶。丰子寿从厨房走出,手里还端着一盘辣白菜:"许岚姐,吃饭了。"

许岚端着茶杯,一动不动,双眼又泛起了红晕。

丰子寿抬头往电视上一瞧。

"昨日,希安特利斯发生一起重大车祸事件,一辆高速行驶的棕色SUV连撞数车后,径直撞入一家礼品店内,一人死亡,多人受伤。"

许岚盯着电视里紧紧攥着风铃的残肢,一动也不动地僵在椅子上,茶杯在半空中举着。清茶氤氲的热气随风而上,吹动了大门上悬挂着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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