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萍98

慈宁宫中安静得如同一潭碧波沉水，连光影也晃晃悠悠，成了水波涟漪半透明的影子。福珈放下暗银色乌金团寿软帘，悄然躬身走到太后身边。太后闭目静坐道：“人送走了？”

福珈道:“是。”太后轻轻笑叹了一声:“从前不大见纯贵妃，总觉得她笨笨的，安静不多话，也算是个贤惠人。如今来慈宁宫多了，仔细相处起来，还真有点笨笨的，和她说话是有些累。”

福珈点上了一支翡翠镶金嘴水烟袋送到太后手里，笑道：“宫里都是聪明人，难得有个笨笨的也好。光和聪明人打交道，奴婢这样的蠢人听着费脑子。”

太后嗤地一笑，瞟着她道：“你也觉得这样的人不错？”

福珈道:“太后圣明，什么都在太后预料之中。只是庆贵妃也一惯是个有孝心的了，怎么这些日子倒不大能见着人。”

太后吸了一口水烟袋，默默片刻道:“她是个聪慧的。大行皇后才刚刚病逝，这会儿若是常来，不免叫人看了笑话。不过她也是真的沉得住气，也稳得住。”

“不过谁做了皇后，都比那乌拉那拉氏要好。娴妃性子刚烈，哪怕是再有孝心，可哀家一想到从前景仁宫皇后所做之事，便过不了心里的坎。”她缓一缓，随即苦笑，“福珈，哀家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福珈含笑道：“谁心里还没个过不去的坎儿呢？纯贵妃出身虽低些，但是个好性子。最要紧的是纯贵妃子嗣多，哪怕撇开了大阿哥没有生母这回事，再轮下来，按年纪就是她亲生的三阿哥了。有儿子的，到底不一样些。而且她还是大行皇后临死前亲自向皇上举荐为皇后的。”

太后长叹如幽微的风:“不怪哀家偏心些。说到底，娴妃也是吃了没孩子的苦头。哀家就是吃亏在这点上，所以一把年纪了，还要费心费神，未雨绸缪。”

福珈忙道：“大行皇后过世，皇上只顾着伤心。等到后位定了，太后也可以舒心了。”

太后点头道:“但愿如此。皇帝已经够聪明精干了，若皇后还是伶俐透了的人，哀家就有得受累了，还不如乖乖笨笨的就算了。且你以为大行皇后有多真心举荐纯贵妃，不过也是为着这样罢了。”

如懿到了长春宫中，绿筠已经领着命妇们按着班序站好，一切都井井有条。一众嫔妃命妇围着绿筠众星捧月似的，绿筠也格外地仪态万方，恰如副后一般。

彼时金玉妍正陪在绿筠身边，脸上仍挂着奉承的笑意，谦恭无比:“幸好一切有纯贵妃姐姐打点，这才妥妥当当，没出什么差错。若换了旁人，定是不成的。”

其中一个命妇道：“嘉妃娘娘说得是。太后不也对纯贵妃娘娘赞不绝口吗？且看三阿哥稳重有礼一看便知是纯贵妃娘娘教导有方。”

金玉妍闻言笑道：“可不是吗？三阿哥是贵妃姐姐亲生的，自然不必说，便是大阿哥，得贵妃姐姐抚养，也是调教得极为能干的呀。”

另一常在道:“大阿哥是皇上长子，自然更要有所承担些。也亏得纯贵妃娘娘多年来悉心照顾呢。”

她们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沐萍同和敬公主站在一旁也听了个大概，和敬公主本按耐不住，想要上前训斥几句这些不安分的嫔妃。

沐萍及时将她拦下，轻轻安抚，和敬公主也不是小孩子了。若是今天她真的当着宗妇的面教训了纯贵妃和嘉妃等人，怕是皇阿玛头一个就要训斥她，不知礼数了。而且她也不愿意为这些人恼了她皇额娘的清静，于是忍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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