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本心

办公室内的墙壁上各种显示器闪烁着，映在沙鲁克的脸上，不断变化着颜色。薇迪雅惧怕这种颜色，就像她一直惧怕直视沙鲁克的双眼。因为她知道，这就像她在攻读博士时一样，每次都会被沙鲁克的言论说服，而且深信不疑。她不知道沈羿的信念有多坚定，但她知道沙鲁克的洗脑非常危险。

薇迪雅抽出军刀，架在沙鲁克的脖子上，“不要再废话了，你知道我们来的目的，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去见真正的上帝，就配合我们。另外，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呕的理论。”

沙鲁克依然保持着风雅的微笑，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危险，缓缓地说道：“当然，我猜到了，第一阶段的试验是不完美的，实验体应该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映。”沙鲁克摩挲着烟斗接着说道：“你们来的很是时候，我已经完成了第二阶段的试验，这都要归功于X-4号实验体，他独特的基因，强大的融合能力，让我完全解决了排异反映的问题。所有的数据都非常完美。”

“那么将你的成果交出来吧，我们需要救下所有人，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安娜说道。

沙鲁克双手一摊，“当然可以，这些实验体已经不属于我了，用他们的命换我的命，这交易很公平，我没有理由拒绝。”说完欲将起身，眼神落在薇迪雅的刀上。

薇迪雅犹豫了一下，便将刀挪开了。沙鲁克缓步走向墙壁上一个暗门，口述指令后，暗门打开，弹出一个抽屉，里面整齐的码放着一排排制剂。

沙鲁克拿出一只制剂，眉毛上扬，骄傲的说道：“我提取了X-4号实验体的血清，将生物制剂与他的血清做了进一步融合，只要注射进人体，就能免疫排异反映，身体其他机能都不会受到影响，甚至还可能进一步强化。”

薇迪雅丝毫不理会沙鲁克，一步跨上去，将制剂全部装进了包里，接着举起军刀，冰冷的说道：“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薇迪雅杀意已决，早就计划在事成之后杀掉沙鲁克，根本不需跟他讲什么仁义道德，举起刀便向沙鲁克的脖子砍去。

“慢着，薇迪雅。”六爷大喊一声，薇迪雅的军刀应声停在了空中。

沙鲁克被薇迪雅果断的举动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上手挡在面前，贪生怕死的样子滑稽的像一个小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风度的从容。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想要扮演上帝的普通人，在生死面前依然显得那么下贱。

六爷向沙鲁克礼貌的说道：“沙鲁克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沙鲁克惊恐的表情稍有平复，吞了一口口水，转向六爷，双手合十乞求道：“你问，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全都告诉你，只要你们遵守约定，不要杀我。”

六爷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一个人先天患有疾病，身体机能逐渐衰退，用了你的制剂会有好转吗？”

沙鲁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他已经想好将鬣狗的秘密都说出来以保自己不死，但突然面对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惊讶。

“不，这不可能，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制剂带来的冲击，药效还没生效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死了。”沙鲁克保命心切，丝毫没有犹豫便回答了六爷的问题。

六爷听见沙鲁克如此说，心中一凉，双目紧闭，两行老泪滚下来。六爷长叹一声，向着薇迪雅手一挥，此人对我已没什么用，随你处置吧。

沙鲁克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便马上慌张地说道：“不过不用担心，我还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他。你看见外面那些实验体了吧，我可以改造他，保留他的意识，同时拥有强壮的身体。我保证，一定可以成功的。”沙鲁克一边说着，一边双膝跪地，手拍着胸脯发着毒誓。

沈羿此时正心疼着六爷，听见沙鲁克这样说，更是火不打一处来，一把抓起沙鲁克大吼道：“那他妈还是人吗？”随后一把将他推到墙角。

这一推直接让沙鲁克的脑袋撞到了墙上，烟斗又一次飞出老远，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沙鲁克在这一瞬间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屈辱在心底里爆发开来。面前这个小子不仅对他两次推搡动粗，竟然还贬低自己毕生的研究。

沙鲁克突然变得癫狂起来，仰头大笑，然后整个脸又瞬间变得十分惊悚，声音颤抖地对着沈羿喊道：“人？你一个普通的凡人也配跟我谈人？你知道什么是人吗？”

沈羿被沙鲁克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唬了一跳，但立刻又恢复了气势，“你面前的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沙鲁克狂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好，很好，那你告诉我，装着假肢的算不算人？换过器官的算不算人？躺在床上的植物人算不算人？”

沈羿毫不示弱，“当然算人！”

“那你凭什么说换上了动物的身体就不算是人？人最重要的大脑还是躯体？是谁给人下的定义？”沙鲁克瞪着双眼，声音越来越大。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当头棒喝，沈羿一时语塞了。

沙鲁克接着又高声问道：“你不是懂历史吗？那你告诉我人类历史的哪次飞跃不是科技带来的？我凭什么不配谈历史？”

沈羿立刻反驳道：“你做的事情是反人类的，你用活人做实验，这样出来的科技是肮脏的，让人不耻！”

沙鲁克听了沈羿的话，发自内心的不住笑起来，笑的越来大声，越来越癫狂，“火药，内燃机，核武器，哪一项发明没有引发大战？难道那些在战争中死掉的人不是科技的实验体吗？我杀掉的人与那些战争疯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而我的这项革命将给人类的寿命带来无限的可能。”

沈羿沉默着没有说话。

沙鲁克的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缓缓地说道：“任何人类的进步都需要付出代价，与后世千千万万人类所要忍受的病痛和死亡相比，这几条生命和你所谓的道德根本不值一提。如果现在的我被你们视为恶魔，那么后世那些享受这项成果的人会视我为上帝，为此，我愿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罪责和诟病。”

沙鲁克说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大家心里都浮现出了历史上的战争，和缠绕了人类几千年的病痛的场景，之前心中坚定的信仰被沙鲁克寥寥几句便撼动了根基。

沙鲁克见众人都不说话，自顾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几个无知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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