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陨落

公元1974年7月7日中午12:10

中途岛北5公里的空中

二十架鹞式战机刚刚完成他们起于阿拉斯加的漫长旅途，银色的装甲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炫炫生辉，每位驾驶员在得令出发前都将自己的座驾擦得干干净净，声怕影响出行时的士气。

因为这次任务，很有可能会是一条不归路。

在与苏军的米格战机中队"红鹰"会合后，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们将要面对地球军队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对手:三位全宇宙最强大的埃斯帕尔人。

带有斯拉夫口音的英语很快从对讲机里传出:

红鹰中队：伽马、德尔塔中队，这里是红鹰中队，已到达集结坐标，收到请回答。

伽马中队：收到，红鹰中队，我们已就位，艾伦将军的包裹可有就绪?

红鹰中队：回伽马中队，包裹已就位，随时可以递送。

伽马中队：正在调整队形，目标距离，7公里，准备拦截。先生们，能与你们一起执行这次任务，是我的荣幸。

伽马中队：愿上帝保佑我们。

红鹰中队：愿苏维埃旗开得胜。

7公里外，被深蓝色气泡包裹的黑骑士一号也在缓慢前进着，飞机上的三人一龟此时也做好了迎敌准备。

机舱里安静得仿佛死寂，连飞机的发动机声都被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正在驾驶舱里的机长座位上闭目思考、浑身冒着深蓝色以太之焰的露卡，正拿着圆碟、负责导航的露娜心里依然觉得很闷，就跟身边摆了一台蒸炉似的，周围满是直通内心的热气。

她反复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弟弟，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什么不对劲之处，但又说不出什么明细来。

自从先前那次以太震爆成功击退了阿尔法中队后，她和莫佐都再也没见露卡笑过，他的内心就仿佛被冻结了一样。

即便后来露娜将爸爸妈妈当年发来的警告告知他后，他也只不过点了点头而已。

他变得出奇地冷静，对局势的分析变得锐利无比，他很快将当下的第一要务划为拯救同胞，随后便是寻找飞船，离开地球，如果可能的话，尽量避免再次和地球人发生冲突…虽然很难做到。

唯二让露娜稍感慰藉的是，露卡依然对阿尔的状况很是关心，多次试图用以太让她恢复知觉，可惜收效甚微。

此外，他依然在反复强调"不杀人"的原则，自责的情绪在这个过程中仍旧满溢。

无论艾伦的语言攻击究竟如何刺激到他，至少还没能消除他的良知。

然而，那相比先前黑了一分的以太，还是不断让露娜回想起当年父母发来的最后警告，难道露卡真的可能失控?会带来灾难？

月野露娜：不，我了解他，他对自己的情绪一直都有很好的把控…只要不让他再和那个艾伦对话就行!那个怪物…差点让我也爆发…

心想如此，露娜安慰着自己，看向手中那个圆碟——来自故乡的微型电脑，露娜不住地关注着无线电频道，眼神里透着仿佛能将圆碟烧毁的抵触感。

驾驶舱里，露卡双手叉在胸口，直视着似乎一望无际的地平线，预判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隐隐约约地，他发现一些黑点从天边浮现，随后长叹一口气。

莫佐这时递来一袋他从仓库里找来的军用橙汁。

月野露卡多谢，莫佐!

道谢后，露卡看了眼上面的图标，只是一些冷冰冰的字符，就跟先前从那些军人的脸一般。

摇摇头后，他将橙汁一饮而尽，随后指着雷达界面，对莫佐道:

月野露卡回去让露娜他们系好安全带…地球人又要开始拦截我们了。

月龟莫佐：露卡…你之前说过尽量避免冲突…

月野露卡尽量'，并不意味着就能一定做到…按照他们对以太抑制器的了解程度，想要追踪我们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在以太探测器面前，隐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他们的主场，直取那艘潜艇，真希望艾伦不会又想出什么歪点子来…

月龟莫佐：虽然我也这么希望，露卡，但是…

莫佐接过空空如也的橙汁袋，无奈地跳到座位上，看着那些越来越大的黑点

月龟莫佐：…从我当前的经历来看，地球人从来不缺主意呢！说实话，我觉得你的那些原则是时候放一放了，什么事都怕万一，不是吗?

听到这里，露卡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低下头，闭目，浑身劲一绷，深蓝色的以太从他身上汹涌地蹿出，包裹住了飞机。

睁开已被以太染成海蓝色的双眼，他转头看向莫佐，露出一抹苦笑:

月野露卡我会尽力而为的，莫佐…如果真出了万一…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安好就是。去吧!保护好你们自己!我得集中精力了。

随着莫佐的离去，露卡意念一动，隔壁舱室里露娜手上的圆碟忽然自己一动，带着海蓝色的尾迹飞向驾驶舱。

月野露娜：露卡!千万不要…

露娜看着露卡拿走了圆碟，又想起了艾伦将军的嘴脸，浑身冷战一打，害怕露卡会被再次影响。

月野露卡放心，露娜!只要你们安全，我就不会失控!我保证。

露卡温暖的安慰声随后从机载广播里传来，里面已然带着肉眼可见的以太波动。

月野露娜：嗯…

蹦着回到主舱后，莫佐赶紧将一批橙色的垫子扔给露娜和阿尔

月龟莫佐：这是地球人的紧急救生艇!万一我们在水上迫降，这些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黑点，此时已经变大为小拇指大小，露卡此时盘腿而坐，浮于半空，圆盘在以太的托举下旋转于胸前，上面的按键随他的意念而不断下陷。

凭借被以太加强的视力，露卡清晰地分辨出了两种战机——美国的鹞式战机和苏联的米格战机。

每个战机的腹部，都携带有四枚飞弹，外加一挺红石机炮，外壳相比一般的战机显得黄铜色居多，那是针对电磁脉冲攻击专门设计的双重屏蔽装甲。

露卡双眼一眯，不屑地冷笑了下，快速打开无线电频道，质询着:

月野露卡艾伦，这次又想要干啥?

艾伦果然也早已在另一边等候多时:

艾伦将军：战斗，我的孩子，是残酷无情的。而战争，则完全是另一个层次…战争，是不择手段的，现在，我会向你展现何为'不择手段'。若你能活下来，我还有个惊喜要给你。

月野露卡不择手段?

带着疑问的语气，露卡品味着这个词，圆碟也随着他思维的运作而转得愈来愈快，他随即循着自己的直觉去追问

月野露卡即便无视你手下的生命吗？

飞机的编号已经进入露卡的视觉范围，数字边缘那些来自几年前的皱褶给了他深深的岁月感。

艾伦将军：哦，我亲爱的露卡，士兵可是战场上最宝贵的资源之一，练出一个人才的花费，远超建造一枚强力炸弹的代价，我可以向你立下承诺:我绝对不会草菅人命。我那所谓的不择手段…在别的方面，自己体会去吧！

说罢，对方挂断了。

飞行员头盔上的裂纹如今也已清晰可辨，中途岛就在脚下，战斗打响了。

露卡将右手轻轻按到控制台上，以太随即被灌注到了整架飞机的结构里，每个裂缝、每个原子，现在都化为露卡意识的延伸，完全处于他的操纵之下…这样，他便能依照自我意识进行很多常规飞行器不能完成的动作。

带着凄厉的啸鸣声，二十多发飞弹向着黑骑士一号发动试探性攻击，露卡迅速做出反应，意念一动，运输机立刻进行了大幅度规避，但为了探究地球人对武器的加强，他故意让一枚飞弹打中了以太护盾。

结果，是少量的波动，深蓝色以太的强力性仍能经得起考验。

但露卡并不觉得形势很乐观，一枚红石飞弹虽然威力小，但仍然消磨掉了以太护盾近千分之一的能量，威胁仍然存在。

心意一动，他托着圆碟的左手一攥拳，电磁脉冲从飞机燃料库内汹涌而出…然而并没有预期的效果。

金色的电磁脉冲屏蔽装甲完美地保护了关键的电子设备，露卡的第一次进攻以失败告终。

另一边，见飞弹进攻收效甚微，苏军和美军将武器切换为机炮，快速变换位置后从两翼实施夹击。

露卡再一次对其进行了规避，红石子弹虽然密集，但相对露卡的深蓝色护盾来说，那远不如飞弹的威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稍微放松一些后，露卡眼里露出一抹狠色，手上的光芒顿时暴涨，一些奇怪的三角形图案开始在黑骑士一号的机翼上闪现。

月野露卡该我了。

随着略带霸气的低语，以及露卡身体的一阵颤抖，十几道三角形以太光环好似飞镖一般在飞机周围成形，并打了出去，在被众敌机的红石集火打碎一两个后，以绝对恐怖的精准度将近半数战机牢牢捆住，使其引擎及武器阵列化为虚无，几道鲜艳的降落伞随即向中途岛上落去，随之而出现的还有海上的几朵小蘑菇云。

看着刚刚的战果，露卡仍未感到兴奋，因为目前敌人的表现，一点都不像有强大后手的样子，反而更像一群只知道傻傻进攻的莽夫。

月野露卡艾伦一定有什么鬼计划…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看着仍有半数运作，且正向黑骑士一号再次发动进攻的敌机群，露卡这一次选择了爬升规避。

他决心一定要尽快猜透艾伦的计划，否则当真正揭露时，一切可能就太晚了。

暴风眼基地总控制塔

看着战机被击落前发来的蓝色三角形以太光圈影像，艾伦笑得愈来愈猖狂，眼里居然带着点欣赏

艾伦将军：哈哈哈!果然是能通过我第一课的孩子，力量已经运用得这么纯熟了吗…那好，作为回应，我也给你看点好东西。

说完，他点向另一个无线电信号插口，用俄语命令几句后，看着正在显示爬升的那个红点，嘴里还念念有词:

艾伦将军：对，就是这样，爬得再高点。

又有几架敌机飞行员被迫跳伞后，露卡的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他受够了缠斗。他现在很确信，艾伦的计划就是拖延自己，以为押送同胞们的潜艇争取时间。

为了尽快结束战斗，他开始贴近敌机，神识锁定了又几个引擎后，正要用自己的意念直接破坏之，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冷感。

心里一惊，他望向右上方的天空，伴随着空气的呻吟声，一道赤红色的光束从天而降!

月野露卡这是什么?！

被这突袭吓了一大跳后，一连串计算在露卡脑海里完成，他猛地一使劲，以一次几乎翻转式的紧急规避，让飞机侧身勉强躲过了这道致命的光束。

光束对机身外那层护盾的攻击效果更是让他吸了口凉气，深蓝色的以太护盾在这光束面前丝毫没有抵抗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般消散了，护盾的破坏，让露卡的内心也传来一阵绞痛感，毕竟，护盾就是他精神的延伸。

再看脚下，海洋里蒸发出了一朵云。

月野露卡这就是艾伦说的'不择手段'吗…真是恐怖的武器。

喘着气，露卡赶紧恢复护盾后，微微避开敌机群，稍事喘息。

那道炽热的、刚好足以吞没黑骑士一号的光束，正是苏联无人空间站和平号上巨型红石镭射炮的杰作。

和平号操作部：总部，目标进行了规避，仅破坏了少许护盾。

艾伦将军：收到，莫斯科，一分钟后准备进行下一次诱饵攻击。

和平号操作部：了解，冷却中。

艾伦随后拨通了一艘战机的频道，努力压制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命令道:

艾伦将军：准备递送包裹。

契科夫上校：了解，总部，为全人类。

艾伦将军：一路顺风，上校。

和平号的攻击让露卡更加着急，他决定用一击结果掉剩下的敌机，然后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为此，他开始逐步逼近对手，试图用意念渗透一次性瘫痪所有敌机的引擎。

正当他要发动以太时，第二次镭射炮打击来袭，不慌不忙地，以保卫机身为主，他再一次进行了规避，护盾这次被破坏的程度更小。

然而，形势却没有随他所料那般发展…

就在露卡准备彻底脱离镭射炮的光束时，一架米格战机突然不要命地疯狂提速，撞进了露卡的护盾被镭射炮打出的裂缝里。

惊于这次突袭，露卡立刻将意识延伸过去，试图看清对方强行逼近的企图…

他看到那架突入护盾内的米格战机打开了底舱，里面露出一枚飞弹…飞弹上，赫然映着一个有三道光芒的赤色小太阳。

那是一枚氢弹。

更准确说，是添加了红石的氢弹。

由苏联提供，当量一亿吨TNT，威力至少是人类先前威力最大核武器"沙皇氢弹"的两倍。

苏联人因这次特殊的军事行动而将其命名为"骑士陨落"。

月野露卡露娜!防御!

厉声尖叫着，知道已经来不及将危险因素排除的露卡试图让露娜赶紧竖起护盾保护其他人…自己也在这半秒钟内催谷全身的力量去抵御那他并不怎么了解的灾难…

接下来，便是一道闪光，遮蔽了方圆几公里内的一切。

露卡顿时失明了，他感觉到前所未见、堪比恒星内核的热量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砸来，黑骑士一号，瞬间蒸发了。

此外，空气中少量随热量而来的红石光束，如利刃般尽情撕扯着他的身体和以太。

他将意识延伸出去，尽力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一道声音在脑海里闪过:

艾伦将军：战争，是不择手段的…

月野露卡…不择手段…哈哈哈哈哈…

嘲笑着自己的天真，他晕了过去，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闪光过后，一个壮观、足有山峦一般巨大的蘑菇云在中途岛边上绽放，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飞舞的一些冒着深蓝色烈焰、好似流星般划过天际的残骸，径直砸向中途岛的海滩…

未来的月野露卡：回忆录:不择手段

未来的月野露卡：时间:地球历公元1996年7月17日

未来的月野露卡：位置:月球居留地

未来的月野露卡：是的，他又骗了我，而如同愚蠢的小鱼一般，我也在一番挣扎后终于还是上了他的钩。

未来的月野露卡：战争，的确是不择手段，一切，都是无道德、无秩序可言的，包括话语在内，毕竟，当你唯一的目的就是打垮、羞辱你的对手时，你还需要在意脸面吗？

未来的月野露卡：相信对手对你下的承诺，的确足以要了你的命…除非你有像我一般的那种力量。

未来的月野露卡：其实，最恶心的还不是他骗我这一点，而是他之后厚颜无耻地把话圆回来的方式…呃…我就先不说那段了。

未来的月野露卡：当然，我也不是完全毫发无伤，艾伦的第二课给我留下的痕迹，比库尔特那几枪还要凌乱，而我，自然也选择了将其保留。

未来的月野露卡：若我没跟你说这些，你在看到我后可能会觉得我特地去做了纹脸…其实这样说也没错，我的确为自己做了纹脸。

未来的月野露卡：战争的纹脸，价格是我的理智、家人…几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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