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疫

见玄凌说自己吃撑了，陵容还笑着伸手去摸他的肚子，只不过触手所摸到的却是硬梆梆的一片。

玄凌虽然勤于政务，但是也没有荒废身体的锻炼，虽然清瘦但并不瘦弱，何况一直都是食不过量，自然不可能长出什么小肚腩。

摸着玄凌腹部坚实的肌肉，陵容还是很满意的，自小她见着的男人，如她父亲安比槐，她父亲的上司同僚皆是大腹便便，许多更是如怀胎数月的妇人似的，叫人见了就觉得油腻猥琐，倒尽胃口。陵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日日与这样的人相对，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怕是每日都在觉得恶心吧。

陵容想自己真是被玄凌给惯坏了，明明当初决定参加选秀搏一搏的时候，想的是无论皇帝生得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情脾气，哪怕他是荒淫无道的暴君昏君，自己都一定要想尽办法入选进宫，进宫之后更要努力争宠，哪怕使尽各种手段也要博得皇帝的宠幸。

没想到遇到了玄凌之后自己却是愈发地矫情起来了，甚至是半点委屈都受不了。真是万幸自己遇到的是玄凌……

陵容觉得手感真不错，便想在玄凌小腹上多摸了几把。

本就对自己的身材有信心才放任陵容摸的玄凌，被她在身上摸来摸去，险些又给撩出一身火，所以他赶紧抓住陵容乱摸的手。

玄凌微哑着嗓子凑到陵容的耳边，小声警告道：“爱妃可要当心些，免得引火烧身。”虽是警告但是语气却显得格外暧昧。

陵容被他抓住手也不慌，伸出另一只手抚上玄凌清俊的脸，轻声道：“凌郎，你怎么这么好？我真是好喜欢你呀。”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一片羽毛划过玄凌的心间。

玄凌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是他却觉得陵容此刻并不是奉承也不是在说笑，她是真情实意的，她语气虽然淡淡，但一字一句却全是爱意。

“怎么了？”玄凌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问道。

陵容声音越发轻柔，“没怎么。只是发觉陛下真好，能遇见你是臣妾的福分。”

绮旎的心思退去，玄凌揽着陵容，也柔声道：“能遇见容儿也是朕此生之幸。”

室内一片温情脉脉，外面一个小太监却慌忙慌张地跑来。

在外间伺候的李长连忙拦住他，“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冲撞了陛下娘娘怎么办？”

“公公，出大事儿了！”小太监哭丧着脸着急道。

李长也赶紧正色起来，“出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说。”

小太监赶忙道：“时疫！宫里出现时疫了，好多宫女太监都染上了时疫！”

“什么！”

“时疫”二字一出也把李长给惊着了，他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进内殿去回禀玄凌。

……

已经是深秋了，谁也没想到一场严重的时疫在宫中蔓延开来。毕竟时疫多发于春夏两季，夏季天气炎热多有食物腐败，许多贫苦人家舍不得将腐败的食物丢弃，便将就着吃了，疫病也多因此滋生，在燥热的天气里传播得格外迅速。而春季则是因为气候回暖，把冬季大雪掩盖的一切给揭露出来。虽然大周已称得上太平盛世了，可是每每冬日里还是有不少活活冻死的人，连尸首都无人安埋，总是要等到开春之外再由官府统一收敛拉去乱葬岗就地掩埋，不过那时尸首早就腐败，春日里蚊虫又多，所以疫病传染得也极快。

所以此次的时疫来得时间有些奇怪，不过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知道疫病是因何而起，控制好此次的时疫，尽量医治好感染的人，不叫疫病继续扩散开去。

很快，太医们便查出此次疫病是由感不正之气而开始，最初始于服杂役的低等宫女内监，开始只是头痛，发热，接着颈肿，发颐闭塞，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宫。宫中开始遍燃艾叶驱疫，一时间人人自危。

太后与皇后带领着一众嫔妃连同皇子帝姬们一起日日焚香祷告，以祈求上天的怜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使出浑身解数，连同一些本不善此术的太医也投入到救治病患的工作之中。宫人们日日不敢松懈，到处撒石灰，烧艾草。只是这些举措却是收效甚微，被时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死去人也越来越多。

陵容听到有几个与她同届入宫的嫔妃已经病死了，还有一些恍惚。虽然并不熟识，但是骤然听闻这样的事儿，陵容心里也是感触万千，她轻叹了一口气，当初才入宫的时候她们或志得意满、或低眉顺眼、或不卑不亢的样子似乎还在眼前，可是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西南战事初平，西北又不安分起来，再加上宫里突发的时疫，玄凌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笔不离手，有时连饭都顾及不上吃，焦急之下，他的身子也渐渐消瘦下去。

陵容有些心疼他，亲自下了厨房为他煲制羹汤，派雀儿给他送去，听雀儿说他用了，陵容便每日都变着法儿的为他煲制羹汤。

雀儿问陵容为何不亲自给他送去，陵容也只摇摇头，这个档口自己还是莫要凑上去，太碍眼了。

说起来陵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着玄凌了，不过她这一个月倒是每日都能见着太后。

太后与陵容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相反她很年轻，瞧着约莫三十出头，而且生得极美，半点看不出已经有玄凌这么大的儿子。

宫中的女人一向驻颜有术，时间仿佛在她们脸上停滞了一般。何况太后也的确称不上年老，她如今才四十出头。

让陵容觉得有趣的是，太后与皇后一道，竟然瞧着年岁差不多，甚至皇后的眼睛还要比太后的疲惫一些。大概上天都更偏爱美人一些吧……一瞬间陵容竟有些同情皇后，她明明为了后宫劳心劳力，把自己都操劳成这个样子，却还讨不了好……至少就陵容所知，玄凌并不怎么念着她的好。

太后对陵容的态度也叫她有些惊讶，她早就听闻因为舒贵太妃，太后极其厌恶出身卑微的宫妃。没想到太后待她却十分温和，并不曾出言为难刁难过她，还很是和气地与她说了一会儿话，甚至还夸赞了她生的讨喜，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陵容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带着对太后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

……

时疫依旧十分棘手，众太医合力才勉勉强强地控制住一些。

长杨宫中焚烧的名贵香料一时绝迹，陵容自己调制的那些香都通通收了起来，宫里到处弥漫着艾叶和苍术焚烧时的草药呛薄的气味，宫门前永巷中遍洒浓烈的烧酒，再后来连食醋也被放置在宫殿的各个角落煮沸驱疫。

是夜，满室的艾草的味道叫陵容夜不能寐，她想着要是这味道能换一个就好了。突然她想到从前听说过的藿香有防疫的功效，还有什么肉桂、山柰……陵容连忙起身连觉都不睡了，命雀儿去给她寻一本百草经和一些医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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