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芍药

绘春把狸猫交到悫妃手中，冯淑仪道：“我记得悫妃姐姐早年也养过一只猫叫‘黑水’的，养的可好了，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姐姐很会待这些小东西。”说着奇道：“这猫儿怎么今天不安分似的，似乎很毛躁呢。”

悫妃伸手一边抚摩着松子一边笑道：“难怪它不安分，这不眼瞅着马上就要到春天了么，动物可比人要敏锐得多……”然后她又道：“黑水那只猫本宫原是很喜欢的，只是后来有了大皇子，太医说猫对孕妇不好，于是本宫就叫人把它放走了，如今也不知它到哪儿去啦。皇后娘娘这只松子与黑水生得像，每每见了总叫我想起黑水，所以每次见着总要抱上一抱。”

冯淑仪感慨道：“难怪姐姐如此喜欢松子，原是因为黑水的缘故。”

皇后叹口气，“悫妃你就是太长情了……”而后她又道：“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个宠物罢了。不过话说回来松子能因有几分像‘黑水’就能得到你的喜欢，也是它的福气。”

欣贵嫔笑道：“谁说不是呢。悫妃为了松子还特地命了宫里的小厨房做了许多松子爱吃的东西来喂它，要不然它如何生得这般皮毛水滑。”

冯淑仪也道：“是呀，松子如今被养得这般爱人也有悫妃姐姐的功劳。”

旁边的甄嬛闻言，微笑道：“别人养猫儿狗儿的，敬妃姐姐却爱养些与众不同的呢，前次嫔妾去敬妃姐姐的昀昭殿，一进去吓了一跳，敬妃姐姐宫中的玻璃水缸里竟养了只老大的乌龟呢。”

冯淑仪笑着道：“我不过是爱那玩意儿安静，又好养，不拘给它吃些什么罢了。我原也不能费心思养些什么，手脚粗笨的也养不好。”

甄嬛：“敬妃姐姐若说自己手脚粗笨的，那妹妹我可不知道说自己什么好了。敬妃姐姐把自己说的这样不堪，我是比姐姐粗笨十倍的人，想来就只有更不是了。”

经甄嬛这么一打趣，众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这边倒是格外热闹。

华妃不爱与她们一道，所以自顾自地在一旁欣赏那开得极艳的芍药，听得这边说得热闹，便走了过来，朝着轻轻一哼，有些轻蔑道：“冯淑仪还没有正式封妃呢，甄婉仪你便这样敬妃敬妃地不住口的唤，未免也太殷勤了。”而后她又一笑，淡淡地瞥一眼冯淑仪，嘲讽道：“又不是以后没日子叫了，急什么？”说着掩口吃吃而笑。

庭院中只闻得她爽利得意的笑声，甄嬛一下子顿住没有接话，冯淑仪也转脸不言，其余妃嫔也止了笑，讪讪地不好意思，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尴尬。

皇后折了一朵粉红牡丹花笑道：“华妃你也太过较真儿了。有没有正式封妃有什么要紧——只要皇上心里头认定她是敬妃就可以了。你说是不是？”

华妃神色一僵，笑意全无，却还是坚持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福气的自然不怕等，只怕有些没福气的，差上一时一刻终究也是不成。”

皇后却也不生气，只笑吟吟对冯淑仪道：“今日已经初三了，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册封，你自己也好准备着了。”又对华妃道：“敬妃哪里是没福的呢，她与华妃你同日进宫，如今不仅要同一日封妃，还帮着妹妹你协理六宫事宜，妹妹有人协助那也是妹妹的福。本宫更是个有福的，乐得清闲。”话音刚落，众人连声赞皇后福泽深厚。

华妃也是才刚复位，册封礼都还未行，若是较真起来她与冯淑仪是一样的，还不能称“妃”。

华妃并不接话，只冷冷一笑。又忽地盯着皇后手中那朵粉红牡丹道：“这牡丹花开得倒好，只是粉红一色终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还不若芍药，虽非花王却是嫣红夺目，才是大方的正色呢。”她边说着边走到方才她看的芍药旁折了一只大红的芍药。

众人皆知，粉红为妾所用，正红、嫣红为正室所用，此刻华妃手持红花，皇后手中却是粉色花朵……

见华妃手拈着大红芍药，又是此话一出，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脸色也都变得难看起来，只是又不好说什么与她争辩。

欣贵嫔十分不忿，皱着眉头道：“如此尊卑颠倒！”

陵容冷眼瞧着皇后脸上的端庄都快维持不住了，她就这样拿一朵花在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模样很是为难。

瞧着皇后为难的样子，华妃却越发得意，竟然将大红的芍药别在了发髻上，还冲着皇后挑衅一笑，叫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陵容只在一旁看戏并不想参与她们其中，所以倒显得她在一旁悠哉悠哉的，毕竟皇后华妃如何针锋相对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气氛就这么僵持住了。

忽地听甄嬛道：“嫔妾幼时曾学过刘禹锡的一首诗，现在想在念来正是合时，就在皇后和各位姐姐面前献丑了。”

皇后正尴尬，见甄嬛出言为她解围，便连忙道：“你念吧。”

甄嬛扬声道：“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甄嬛的诗未念完，皇后的脸色已经好转，又露出一个她一贯和气的笑容，随手把手中牡丹别在衣襟上，朗声道：“好个牡丹真国色！尊卑本在人心，芍药花再红终究妖艳无格，不及牡丹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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