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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到外面，玄清便瞧见自家皇兄正拉着珍贵嫔的手，往怀里揣了揣，似乎在给她暖手，不一样会儿步撵到了，皇兄十分温柔地扶着她上了步撵，动作既然小心又妥帖。

然后皇兄也上了步撵，珍贵嫔十分自觉地靠在了皇兄身上，皇兄伸手揽住她。

然后步撵被宫人抬起，朝着……似乎是倚梅园的方向去了……

皇兄这是要……重温旧梦？

去年除夕夜也是只有他与珍贵嫔到倚梅园走了一遭，玄清记得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一路牵着手回来的，也是那时自己发觉皇兄似乎格外宠爱这位那时还是“珍嫔”的小主。

……

到了倚梅园门口，玄凌便叫落下步撵，然后扶着陵容从步撵上下来，才吩咐道：“你们就在此等候，不必跟着。”

玄凌牵着陵容进了倚梅园，“记得去年的时候你见了这满园的红梅高兴地跟什么似的，自己个儿跑到前头还差点滑倒了。”

陵容捏了捏他的手，没好气道：“陛下记性可真是好，就记得臣妾出丑的事儿了。”

“哪是什么出丑？在朕瞧来倒是觉得容儿格外可爱。”那是他头一次见着陵容露出孩子心性的一面，觉得她整个人都比平时鲜活灵动了不少，叫人见了也忍不住心生欢喜。

两人牵着手，一边走一边赏着梅花，陵容道：“到这外面来冷风一吹，臣妾都清醒了不少。”

玄凌道：“是冷着了吧？才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你的手就凉了不少，方才叫让奴才去那拿给个手炉来你又不愿，现在知道冷了？”说着玄凌将她身上的披风给她裹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又牵过她有些凉的那只手。

陵容朝玄凌的方向靠了靠，“若非陛下叫臣妾出来，臣妾如今还在温暖的宫殿里呢，这么会在此受冻？”

玄凌反问道：“这么说全都是朕的不是了？”

陵容不说话只歪了歪头看向玄凌。

玄凌见状觉得好笑，却还是先低头道：“好吧，都是朕的不是，是朕委屈爱妃了。”

陵容这才满意，笑道：“能陪着陛下，哪怕受点冻，臣妾也不觉得委屈。”

见她还得寸进尺了，玄凌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你呀，可真是会气朕。”

陵容“咯咯”笑着往披风的毛领里缩了缩躲开玄凌的手。

玩闹了一会儿，玄凌牵着陵容又继续往梅林深处走。

走到一处陵容道：“去年这个时候陛下还在此念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没想到今年陪在陛下身边的竟还是臣妾。”

“是呀，有爱妃陪着朕。不只去年和今年，更是接下来的年年岁岁……”

玄凌也不禁想起去年除夕宴上，他看见那盆红梅便又想起了纯元，便想到倚梅园看看当初与她一起种下的红梅，临走之时随意扫了一眼看到陵容，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担心他离席之后陵容会被人刁难，便顺便把她给带上，本是顺手之举，没想到他今年的心境与去年却是大不相同……不过他很庆幸当初在宴席上带走了陵容。

想到今后的年年岁岁，陵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玄凌便感觉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热热的涨涨的，却叫他觉得无比熨帖。

陵容嘟了嘟嘴故意道：“若年年岁岁都是臣妾陪在陛下身边，保不齐陛下还会厌烦了臣妾。明年臣妾可就不陪着陛下了，免得陛下见多了厌倦。”

玄凌无奈道：“又开始使小性子说这种话了……”说着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不是才与朕约好了要永远陪在朕的身边吗？”

陵容道：“臣妾这不是担心陛下厌烦臣妾吗？”

玄凌故作不满地问道：“难不成在你心里朕就是这般薄情之人？”

若是可以实话实说，陵容定会肯定地对玄凌说，“确实，在臣妾心里您就是薄情寡恩之人。”

不过这话她自然是不能跟玄凌说的，她只微笑着道：“臣妾相信陛下待臣妾情深意重，但难免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陛下厌倦了臣妾，不再宠着臣妾、惯着臣妾，臣妾只怕也活不成了，若真有那么一天，臣妾定会当即自行了断……”

陵容想若是有一日玄凌真的厌弃了她，她定然会先杀了玄凌再自行了断，这样他们死在一起，也算是全了当初约定好的永远在一起。

玄凌自然不知道陵容的想法已经如此疯狂，不过还是被陵容这番话给惊到了，但他早就领会过来陵容的偏执，所以很快就适应了。

他还笑着道：“宫妃自戕可是大罪，是会牵连家人的。爱妃纯孝自然是不愿意牵连家人，朕也怜惜爱妃一片孝心，不会让有那么一天的。”

他这话也算是变相的承诺了永远不会厌弃陵容。说起来他已经在陵容的许下了许多承诺，虽然不知道最后会如何，但是现在陵容还是愿意相信他的许诺。

陵容笑笑，“那臣妾就多谢陛下怜惜。”

玄凌牵着陵容的手继续走，“从前这样的日子越是热闹，朕便越觉得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陛下是因为想起了纯元皇后？”虽然陵容如今不怎么愿意在玄凌面前提起纯元皇后，但是她还是道：“陛下爱重纯元皇后，除夕如此阖家团圆的佳节，心中惦记之人却不能团圆，陛下自然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

玄凌道：“是，也不是。”

玄凌叹了一口气，“从前朕也是以为是因为纯元不在了，朕才会这样无端地失落，如今才知并不尽然……”

陵容没有说话，只继续听玄凌说下去。

“身边尽是一群虚情假意别有所图之人，再是热闹，朕也只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人。”玄凌缓缓道：“这样的日子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朕本该习惯的，毕竟所谓帝王，本就是称孤道寡之人。可是越是日久，朕便越是觉得无比孤寂，尤其是这般团圆佳节，围在朕身边的还不知是人是鬼，他们面上一片恭敬，可是心里呢？恐怕都在惦记着如何从朕手中谋取更多的权势，谋夺朕的皇位，乃至朕的性命……”

“陛下慎言！”陵容连忙道。

然后她又道：“这样的日子怎么能够胡说，呸呸呸！陛下快与臣妾一道‘呸呸’两声！”

见玄凌不动，还愣愣地看着自己，陵容又催促道：“快呀，凌郎快跟着我一起‘呸呸’呀！”

玄凌望着她这个样子，终是不由笑出声，然后在陵容的催促之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呸呸”两声。

陵容这才满意，然后对着旁边的空气道：“好了好了，刚才的话都是戏言随风而过。”说完之后，陵容又对玄凌道：“这样的日子，陛下怎么能这样没有个忌讳？”

玄凌没好气地道：“你这个时候倒是开始教训朕了，方才你自个儿不是也说了……自己也没个忌讳……”

陵容道：“臣妾如何能够与陛下相比，陛下可是金口玉言，说话自然得小心些。”

“就你理多。”玄凌还是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陵容的额头，他温声道：“以后那样的话你也不许再说了。朕只盼着你今后都能够平安喜乐，康健无忧。”

陵容含笑，柔声道：“会的。臣妾还想与陛下相伴到老，白首不离呢。”

玄凌握紧她的手，“嗯，咱们一道相伴到老，白首不离。”

握着陵容的手，玄凌只觉得心里热乎乎满当当的，他如今已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也总算是有了真心相待之人，上天真是待他不薄。

……

玄清淡淡道：“没想到皇上与珍贵嫔私下竟是这般相处，果真亲厚。”

玄清看向一旁的甄嬛问道：“不知婉仪私下与皇上相处是否也是如此。”

他与甄嬛实属偶遇，二人一道晃悠着到了倚梅园，其实他们本该避嫌的，可是他们二人一个也没有提及这件事，孤男寡女的唯有浣碧跟着。他们一道边说着话边走着，因是默契地想要避开旁人，所以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小路，十分巧合地就到了倚梅园。

玄清是风雅之人，甄嬛也有赏花之意，所以二人只对视一眼，便默契地一道进了倚梅园赏这白雪红梅点的好景色，浣碧一路搀扶着甄嬛，叫她不至于踩滑。

入了倚梅园之后，便是一路无话，甄嬛正要开口，便听到远远的一阵嬉笑打闹的声音传来，甄嬛便噤了声。

“是皇兄与珍贵嫔。”玄清提醒道。

甄嬛闻言，眼神一暗，淡淡道：“原来陛下与珍贵嫔相约一起赏梅，难怪一同离了席。”

玄清轻声道：“虽然小王与婉仪并无逾越之矩，但是私下相遇终究还是有些不妥，皇兄他们要过来了，咱们避开些吧。”

甄嬛点点头，“王爷说得是。”

而后三人便放低脚步声，颇有些小心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没走多久，甄嬛终究有些忍不住，叫了玄清道：“王爷请停一下。”

“婉仪怎么了？”玄清轻声问道。

“就在此停下吧。”甄嬛道。

玄清笑道：“婉仪是想看看皇上和珍贵嫔私下是如何相处的？”

甄嬛淡淡道：“总是有些好奇。”

“那好，咱们一道瞧瞧吧。”见甄嬛并未在自己面前冠冕堂皇地为她想要偷瞧皇帝和珍贵嫔私下相处寻什么借口，玄清觉得她倒是这宫里难得的坦荡磊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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