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之墨染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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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静室前的谈话

蓝湛取出忘机琴, 照着谱子弹了一段,果然, 两段曲调是断开的。前一页的半截谱和后一页的半截谱, 根本不是同一支曲子。

这两页中间应该还有两页,被人小心翼翼、不留痕迹地撕走了。

这个人撕得很细心,没留下半点残页,难以被人发觉。魏无羡翻过书册, 只见深蓝色的书封上, 写着三个字的书名。

魏婴字无羡:“《乱魄抄》?这是什么书?书里面曲子调子有点怪。”

蓝岚字墨染:“一本东瀛秘曲集。”

魏婴字无羡:“东瀛那边的?难怪调子和我们这边不大一样。”

蓝涣字曦臣:“……《乱魄抄》, 相传是姑苏蓝氏一位修士, 乘船漂流至海外,在东瀛之地流浪数年, 搜集而成的一本邪曲集。这本书里的曲子, 若在演奏的时候附以灵力, 能作害人之用, 或日益消瘦, 或心情烦躁, 或气血激荡, 或五感失灵……灵力高强者, 能在七响之内, 取人性命。”

魏无羡拍桌。

魏婴字无羡:“就是这个!”

他心中高兴, 拍的这一下险些震倒了书案上的纸灯,蓝忘机眼疾手快地将它扶了起来。

魏婴字无羡:“墨染姐姐, 这本《乱魄抄》里面,是不是有一支曲子,能扰人心神、使人元神激荡、气血翻腾、暴躁易怒之类的”

蓝岚字墨染:“禁书室的书,我全部看过,也记得很清楚,《乱魄抄》里不见得那段旋律,就是。”

魏婴字无羡:“所以,金光瑶灵力不行,没法在七响之内取人性命,而且这样下手太明显了,他肯定不会挑选这种杀伤力强的邪曲。但是如果他借着为赤锋尊弹奏清心玄曲、助他平定心神的理由,连续弹奏三个月,这支曲子,有没有可能像服用慢性毒药一样,催化赤锋尊的发作?”

蓝岚字墨染:“……可以”

魏婴字无羡:“那么,推测就很合理了。那段不属于《洗华》的残谱,就是出自于这本《乱魄抄》失落的一页。《乱魄抄》上所记载的东瀛邪曲都颇为复杂难习,他没有时间在禁书室抄录,只得撕走——不,不对,金光瑶有过目不忘之能,他撕走了这一页,并不是因为他记不住,而是为了死无对证。确保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或者被人当场揪住,也无法判断这段旋律的来源。

魏婴字无羡:“他所做的一切都极其谨慎,当着你的面,坦然弹奏的是完整版的《洗华》。赤锋尊并非醉心风雅之人,他听蓝宗主你弹过《洗华》,应该对旋律有大致的印象,因此,金光瑶不敢直接弹奏邪曲给他听,而是费了一番周折,把两支风格迥异、功效也完全相反的曲子糅合到一起,竟然还能糅合得毫不突兀,浑然一体,音律天赋着实颇高。我猜,他在《洗华》段落里只使用很少的灵力,而在《乱魄抄》的段落里才发力。赤锋尊毕竟不精于此道,自然无法分辨出,其中有一段,已经被金光瑶篡改为催命邪曲!”

沉默半晌,蓝涣低声道

蓝涣字曦臣:“……他虽然时常出入云深不知处,但,藏书阁底的禁书室,我并没有告诉过他。你们也只是猜测罢了,不一定就是他啊”

魏婴字无羡:“蓝宗主,恕我直言,当年射日之征,敛方尊是在岐山温氏的不夜天城里做过卧底的,而且,是一位无比成功的卧底。他连温若寒的密室都能找到,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背下所有的地图和卷宗,将情报默写誊抄一遍传回金麟台。在他面前,蓝家藏书阁的禁书室……真的不算什么。”

蓝涣把写着那段残谱的纸拿在手里,盯了一阵。

蓝涣字曦臣:“我~,想个办法去试一试这段残谱。”

蓝湛字忘机:“兄长?”

蓝涣字曦臣:“如经试验,这段残谱的确能乱人心智,非杜撰胡编,我……”

魏婴字无羡:“泽芜君,以生人试邪曲,怕是与姑苏蓝氏家训背道而驰。”

蓝涣字曦臣:“我以亲身试。”

身为姑苏蓝氏的家主,居然说出这种堪称胡闹的话,可见他此刻已心乱如麻。蓝忘机微微提高了声音。

蓝湛字忘机:“兄长!”

蓝岚字墨染:“蓝曦臣!你是嫌你的命太硬是不是,竟然敢去以身试探!”

蓝涣以手支额,像是忍耐着什么一般。

蓝涣字曦臣:“阿姐,我所知的金光瑶,和你们所知的金光瑶,还有世人眼中的金光瑶,完全是不同的人!这么多年来,在我眼中,他一直是……忍辱负重、心系众生、敬上怜下。我从来坚信世人对他的诟病都是出于误解,我所知的才是最真实的。你要我现在立刻相信,这个人在我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设计杀害了自己的一位义兄,我也在他设计的一环内,我甚至助了他一臂之力……能否容许我更谨慎一些,再作出判断?”

蓝涣原本是念及聂明玦和金光瑶心怀芥蒂,一心想他们和好如初,这才教金光瑶修习清心玄曲,拜托他代替自己为聂明玦定心静神。如若真的是......那他的善意却成就了金光瑶的阴毒,这让人如何自处?

四人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出了藏书阁。

蓝湛字忘机:“我去见叔父。”

蓝岚字墨染:“我回一揽芳华,涣儿带阿羡去静室吧”

蓝涣字曦臣:“是”

他领着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的白石小径上穿行一阵,又回到云深深处那种满龙胆的幽僻小筑之前。

蓝涣字曦臣:“魏公子,你知道这座屋子是什么地方吗?”

魏婴字无羡:“泽芜君为何觉得我会知道?”

蓝涣字曦臣:“这是当年我母亲在云深不知处的居所。”

蓝涣的母亲,也就是蓝忘机的母亲。魏无羡颇觉奇怪。姑苏蓝氏历代家主的居所为“寒室”,肯定不是这间窝藏在云深不知处角落里的小屋子。

莫非蓝忘机的父母也和江枫眠、虞夫人一般性情不投,被迫成婚,因此分地而居?

家主与家主夫人分居,怎么想也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缘由。而且姑苏蓝氏上一任家主青蘅君的夫人据说体弱气虚,常年养病,不宜见人,旁人原本就知之甚少,众家私底下都猜测这“病”是不是难以见光的“病”,譬如毁容、残疾之类的。因此魏无羡不便多问,保持沉默,只等蓝涣自己道来。

蓝涣字曦臣:“魏公子,你该知道,我父亲常年闭关,不问世事,这么多年来,姑苏蓝氏几乎都是由我叔父一手打理的。”

魏婴字无羡:“这个我知。”

蓝涣垂下手,握着裂冰的手没在白袖中。

蓝涣字曦臣:“我父亲常年闭关,便是因为我母亲。此处说是居所……不若说是软禁之所。”

魏无羡怔然。

泽芜君与含光君的父亲青蘅君,当年也曾是一位名动一时的名士,年少成名,风光无两,在弱冠之龄却忽然急流勇退,宣布成婚,且不再过问世事,说是闭关,其实更像退隐。旁人猜测过许多原因,却始终没有一个证实的。

蓝涣在龙胆花丛边俯下身来,温柔地抚弄着那些娇嫩轻薄的花瓣。

蓝涣字曦臣:“我父亲在年少的时候,一次夜猎回程途中,在姑苏城外遇上了我母亲,据说,是一见倾心。”

魏无羡也笑笑,道:“年少多情。”

蓝涣字曦臣:“可这女子对他并没有倾心,并且,杀死了我父亲的一位恩师。”

这当真是超乎想象,魏无羡明知追问是很失礼的事,但一想到这是蓝忘机的父母,便觉不能不问。

魏婴字无羡:“为什么?!”

蓝涣字曦臣:“我不知,但想来无非‘恩怨是非’四个字罢了。”

魏无羡不便深究,强行按下。

魏婴字无羡:“那……然后呢?”

蓝涣字曦臣:“然后,我父亲得知真相,自然是很痛苦。但再三挣扎,他还是秘密把这女子带了回来,不顾族中反对,一声不响地和她拜了天地,并对族中所有人说,这是他一生一世的妻子,谁要动她,先过他这一关。”

魏无羡睁大了眼睛。

蓝涣字曦臣:“礼成之后,我父亲便找了一座屋子,把我母亲关起来,又找了一座屋子,把自己也关起。名为闭关,实为思过。”

蓝涣字曦臣:“魏公子,你能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默然片刻,魏无羡道:“他既没办法原谅杀死他恩师的凶手,也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只好与她成亲保护她的性命,又强迫自己不去见她。”

半晌,蓝涣低声道。

蓝涣字曦臣:“我父亲这么做,可以说是不顾一切了。族中长辈都十分愤怒,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又无可奈何,只得严守秘密,对外暗示姑苏蓝氏的家主夫人有隐疾,不宜见人。待到我和忘机出生,立刻把我们抱出来给旁人照料,稍大一点,便交给叔父教导。

蓝涣字曦臣:“我叔父……原本就性情耿直,因我母亲的事,导致我父亲自毁一生,更是格外痛恨品行不端者,因此他教诲我与忘机也格外尽心,格外严厉。每个月我们只能见到母亲一次,就在这座小筑里。当然除了阿姐。”

两个年幼的孩子,整日面对的只有严厉的叔父,严格的教导,堆积成山的书卷,再累再倦也要把稚嫩的腰杆挺得笔直,做族中最优秀的子弟,旁人眼中的楷模标杆。常年不得与至亲见面,不能在父亲怀里打滚撒野,也不能抱着母亲依偎撒娇。

可分明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蓝涣字曦臣:“每次我与忘机去见她,她从不抱怨自己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有多苦闷,也不过问我们的功课。她尤其喜欢逗忘机,可是忘机这个人,越逗他就越不肯说话,越没好脸色,从小就是这样。不过,虽然忘机从来不说,但我知,他每月都等着和母亲见面的那一日。他如此,我亦然。”

魏无羡想象了一下年岁尚幼的蓝忘机被母亲搂在怀里、雪白的小脸蛋涨得粉红的模样,也跟着笑出来了。可笑意还未散去,蓝涣又道:“但有一天,叔父忽然对我们说,不用再去了,母亲不在了。”

魏婴字无羡:“蓝湛那时候多大?”

蓝涣字曦臣:“六岁。”

蓝涣字曦臣:“那时候太小,还不懂什么叫‘不在了’,不管别人怎么劝慰,叔父怎么斥责,他每月都继续到这里来,坐在廊下,等人给他开门。等后来大了一点,明白了母亲不会回来了,不会有人再开门,他还是会来。”

蓝涣站起身来,深色的眸子与魏无羡对视。

蓝涣字曦臣:“忘机从小就很执拗的。”

树叶沙沙声响,屋前的簇簇龙胆花随风款摆摇曳,缱绻万千,魏无羡的目光落在小筑木廊之上,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束着抹额,端端正正地坐在屋前,沉默着等待那扇门打开。

魏婴字无羡:“蓝夫人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蓝涣字曦臣:“我记忆里的母亲,的确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而事实上,我也……并不想知道。”

蓝岚字墨染:“阿姐很幸运,她几乎时时刻刻陪伴在母亲左右,我和忘机很是羡慕,阿姐知道我和忘机......渐渐的,也很少去找母亲,母亲去世之后,叔父本不想让我和忘机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的,是阿姐她......求了叔父,叔父才同意。”

默然半晌,蓝涣垂下眼帘,取出裂冰,一阵夜风忽的送来了一缕幽咽的箫声,箫音低沉,仿若叹息。

魏无羡过往是听过蓝涣吹奏裂冰的,箫音正如泽芜君本人,如春风化雨,和煦温雅。而此时此刻,箫音精绝依旧,却教人听来不是滋味。

夜风轻拂,蓝涣的黑发和抹额皆已微微凌乱,而素来极重仪态的姑苏蓝氏家主却全然不理会,直到一曲终了,这才放下裂冰。

蓝涣字曦臣:“云深不知处深夜不可奏乐,今日我屡屡出格,让魏公子见笑了。”

魏婴字无羡:“这有什么,泽芜君莫非忘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犯禁最多的人……”

蓝涣字曦臣:“我与忘机的身世,姑苏蓝氏从未对外透露过,我本不应当告诉你的。今夜是我忽然想与人倾吐一番,一时冲动。”

魏婴字无羡:“魏某非是多嘴多舌之人,泽芜君尽可放心。”

蓝涣字曦臣:“不过想来忘机也不会对你隐瞒什么。”

魏婴字无羡:“他不愿说,我不会问。”

蓝涣字曦臣:“可是依忘机的性子,你不问他怎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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