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鬼主归位【五】

渐渐地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那么在乎一些事情了，曾经以为自己少了谁或者什么就会活不下去，或者说会痛苦好久，可是当真的到了那一天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脆弱。

也是，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又怎么还会像以前那样那么不堪一击。

后来才终于明白，很多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很多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重要；结局是如何，早就已经注定好了，从一开始就是的。

苏盛看着这个身为母亲的女人，就那样噗的一便跪倒在地，她不断磕着头，绝望地呐喊着：“老爷，对不起，对不起，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把债务还清……”

话还没有说完，这位浑身是赘肉的男人，眼里尽是厌恶地将妇女一脚踢到在地，“一天又一天，我看你们是想耍无奈，你男人短命死了，他的债务你不还就把你的女儿交给我。”

“不，不，不行，老爷你看，她就是一个傻子，连话都不会说，伺候不好老爷的，反而还会给老爷添麻烦……”妇女口齿不清地说。

苏盛看着这一幕，大概能够明白这种被逼到绝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毫无选择，就这样死了却又不甘心。

小女孩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真的是个傻子。

苏盛突然想起了刚才小女孩让他让路的那一声“哥哥”，心猛地一抽，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应该无忧无虑才对，却看到了人性最丑陋的一面，被逼着生生接受，然后对这个世界绝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很多的时候，真的没有人能够对另外一个人的感受感同身受；你如何痛苦，外人永远也没有办法体会到，尤其是当你觉得最应该给你温暖关心你的人却无动于甚至异常冷漠，你就会更加绝望。就像是一个你爱了好久的人，突然有一天当着你的面，用一支箭射向你的心脏，你毫无防备，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还以为他只是失手而已，直到他真的要了你的命，你还觉得他不应该这样才对。

你真傻，永远也不要忘了，最凉不过人心，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感情，因为感情这种东西最容易变，一旦变心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够给你·一生一世的陪伴，中途离开的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

苏盛看着那个此时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妇女，大概也能够明白。

像这种，面对自己最爱的人，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将她保护好，只能看着她受尽折磨，哭既是因为自己的无力，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残酷。

男人将女人的头抬起，“怎么？她伺候不好，难道你能吗？”

尽管她知道，这只是一个下流男人对自己的调戏，却还是点着头，“能，能，能，我能的，只要老爷愿意，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却极其厌恶似的，突然间将手拿开，“可惜啊，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我看着你这张脸都觉得恶心。”

女人的脸色却异常平静，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只要一想到若是妞妞被那个样子的男人压在身下，就觉得特别恶心，妞妞才十二岁，这个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不用再那么痛苦。”

一个声音飘荡在苏盛的耳边，他大概猜到了，占据他意识的，应该就是这个女人的怨念。

“所以，妞妞脸上的刀痕是怎么回事？”苏盛问道。

“那个男人戏弄了我之后，便走向了妞妞，我叫她跑，可是她好像真的傻了似的，就那样站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动也不动，等到那个男人靠近她的时候，她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刀，刺向那个男人的小腹，可是没有刺中要害，男人将刀拔了出来，恼羞成怒，划花了她的脸，最后妞妞挣扎着抢过了刀，刺中了男人的心脏，我一看，这下子完了，那个姓王的是个地主，家中有权有势，我和妞妞肯定是活不成了，为了减少痛苦，便带着她服毒自杀了。”女人的声音非常平静，似乎是在述说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也是，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恨，也都已经随着时间的冲洗消逝了。

“你知道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不是妞妞的脸被划花了，也不是我们除了死以外没有其他选择了，而是当时，妞妞抱着我说，妈妈，我好想爸爸，他说过要带我一起去吃热汤面的。妞妞说完，便抱着我，不动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毒性散发的时候，她甚至哭都没有哭过一声。”“爸爸……去吃一碗热汤面……”苏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的爸爸，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过过多的要求，把最好的都留给了自己，自己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妞妞，亏欠了她太多，我没有告诉过她，她那个所谓的爸爸，早就已经不可能回来了，可她还在傻傻地等，等她的爸爸回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小镇子上，去吃那一碗热汤面，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还在等……”妇女已经泣不成声，苏盛猜想她的眼泪应该又落下来了。

“我的那个男人啊，原先是个老老实实的人，每天朝出暮归，家里的那几亩地也能养活我们，可是后面的一天，他突然不回来了，等到半夜也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结果走了半个街道，才发现他和几个酒鬼正打着牌，抽着大烟，醉生梦死地坐在那里；我将他拎了回去，还以为他会改过自新，却没有想到，像这种，有一次，就会有后面的千千万万次，他将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光了，地也赔了，还欠了一堆债，最后有一天喝的半死不活踩进了一个坑，摔死了。”苏盛大概明白了，感情这种东西，情这一字，缠住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它折磨地半死不活甚至连命也没有了。

可是，还是有很多人受尽了苦，只是为了去品尝那一丝丝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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