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变故【十七】

冷子燕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在乎嫣然，只是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如果，所有的结果，都已经无法改变。

要明白的是，就像你永远无法去靠自己的体温捂热一座冰山，你也永远不可能让一个不爱你的人去爱你。搞不好到了最后，自己也被冻伤。

他曾经问过自己，若是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他会见嫣然吗？应该还是不会，有些情分注定只能错过，有些人只适合埋藏在心底，成为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远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传入了冷子燕的耳中，冷子燕循声望过去，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映入了眼帘之中，绯红的衣裙，两个羊角辫落在身前，正追逐着不远处的紫蝴蝶开心地笑着，“嫣然……”冷子燕不自觉叫了一声。

可惜的是，没有人回应。

冷子燕伸出的手就那样停留在空中，折扇也掉落在了地上，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散，遮挡住了视线，自顾笑了一下，好像嫣然离开，已经过了很久了，但又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在这个夜，四下无人的夜，有人在自顾伤身，无人慰问，有人在追蝶嬉戏；世界从来不会只顾忌个别人的感受，或者说，除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有一个人对自己的感觉能够感同身受。

冷子燕看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先前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新来的小鬼，身上还带有人间的气息。

最可怕的莫过于心动，心上有了在乎的人之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从今以后，很多的情绪，伤心也好，失望也罢，都是因为那个人而起的，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活得非常自在，却偏偏被一张情网给束缚住。

上天其实是不公平的，从来都没有过公平一说；若干年以后，冷子燕才明白这个道理，嫣然的希望是他，可是最后，让嫣然死的，也是他。

或者说要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救嫣然，应该就会减少很多痛苦，一段不过十余天的相遇相处，却造成了最后这一段千年的纠缠恩怨。

可能对于嫣然来说，这十余天应该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间，只是可惜，美好太过于短暂，有时候，不要太高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位置，或许也是一种绝佳的自我保护方式。

冷子燕望了望脚底下自己的影子，他身边，好像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陪伴了，夜半出游时分，脚下踩着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影子，也从来没有多出过任何一个影子。

千年孤独，全部都由他自己独自来熬，时间过的久了，也就谈不上什么了，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其实有时他也挺希望身边能够有个人陪的，只是可惜，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全部都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后来次数多了，也就谈不上所谓的在乎与否了。

三世情缘，一身孽债。

冷子燕虽然没有心，但是在他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还是明显的感受到了，有什么，萦绕在他的心间，那种感觉非常神奇；向前他一直认为，最好的状态，就是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当年，成为鬼主的那一个夜晚，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心刨出来的。

事实却证明，只要还有意识，就一定都会有喜怒哀乐，情不知所起，就如同他看到这个像极了嫣然的小女孩一样。

他大概，知道自己退位之后要做什么了。

很久以后啊，在一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冷子燕难得地，捧着酒，醉倒在路旁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地荒唐可笑。他带给嫣然一身的伤痛，最后魂飞魄散，连来生都没有；却把自己的温柔，全部都给了这个像极了嫣然的小女孩；想想其实也是够可笑的，是真的很荒唐。

这个世界或许就是如此吧，有些人比较幸运，不需要做什么，也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却偏偏能够得到偏爱，有人愿意给她近世的温柔。可是有些人就比较不幸了，注定要经过很多的磨难，可怕的是，连一个陪的人都没有。

要靠自己一个人，走最黑的路，挨最痛的打，最后连仅仅是想要得到一声最简单的关心都难；也对，凭什么得到呢？凭什么？

什么都没有，凭不了什么，所以最后也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那，就这样吧，其实也挺好的。

只是可惜，练就不了一颗百毒不侵的心，还是会被伤害到，还是会伤心，会难过，最后再自己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万霜荷提着裙角，走向了那个小女孩，“苍苍，走啦，那边好像有花……我们过去看看。”

“有花……”冷子燕自顾说了一声，双手背负于后背，月光撒入了他的眼眸，照射出一缕光。

怎么可能呢？鬼界只有两种花，一种是朱红，血红色的花，花开时如火，即便很妖娆，却是一种能够提炼剧毒的花，还有一种便是那些从人间被带到鬼界来的人都想寻找的花，齐凤尾。

入冬了，已经过了朱红的花期了，齐凤尾，不可能，自从那次下令将它们移植之后，齐凤尾一直生长在最西边，若是再次生长在鬼界，那便说明。鬼界距离消亡之日，不远了。

冷子燕突然明白了，哪里有花啊，这清河湾虽然四季与人间相似，也长满了各种野草植物，却偏偏，不会开花；花开在她的心间。

这清冷的鬼界，在紫蝴蝶认万霜荷为主人之后，终于多了一份热闹的气息。

人无完人，谁都会犯错，真的没有必要揪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放不下，想不开只是白白增添自己的烦恼而已。

总是要被自己在乎的人伤害，也总是会伤害到在乎自己的人，就是这样。

一眼千年，也可以说是葬送了往后余生。

后来再也不敢心动，也心动不起来。

是真的怕了，付出再多，到了最后，也只能自己捧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若是如此，那还是走吧，离开这些伤心之地或许一切，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安排，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感受如何，在于自己，与旁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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