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迎话一说完,陆河双腿“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爱与不爱?”若是真的这样说,那他这些年来,都可以说是从来没有被爱过;想想自己其实也是够可怜的,只是一味去爱,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爱。
“也是,即便我现在真的去要了他的命又能如何?我想要的,真的只是他的命吗?不是,或许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是他的关心,他的爱,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仅此而已,难道我想要的,很过分吗?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陆河不断扯着自己的头发,他是真的压抑的太久了,所有的人都在告诉他他要懂事,可是又有谁想过他难道就不需要被关心了吗?凭什么只要求他一味付出?
陆河红着眼,看着蓝迎,这是蓝迎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陆河,凌乱的头发,可能因为最近太过于忙碌,原本就带有血丝的眼此刻再加上因为快要抑制不住的泪水而发红的眼眶,有点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而慌张失措。
他见过在寒风中被风刮得瑟瑟发抖而想要蜷缩的陆河,也见过被自己拽在地上脑袋磕了一地血也硬是没有流过一滴泪的陆河,却从来没有见过此刻无力的跪在地上,似乎任何此刻无论是打他还是踢他他都不会还手的陆河。
蓝迎跪在陆河身前,扶着他的肩膀,“陆河,你听我说,这个和你无关,不是你的错,是他本就生性薄凉,换个人,他也会这样做的;我知道,这些年你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是你承受的,我也不敢劝你什么,只是,我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他们亏欠了你,那从今以后换我来陪你好不好?先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无论你接受不接受,我都要还给你。”
陆河盯着蓝迎的脸,他却感觉不到自己内心还有波澜,也许,他的心,早就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死掉了吧,只是他没有感觉到。
蓝迎双手捧着陆河的脸,“放过自己好吗?”
陆河一拳砸在蓝迎胸口处,一阵剧烈的痛疼感从蓝迎的内心深处传遍全身,他紧咬着嘴唇,“如果这样能够让你好受一点,那你便打吧。”
陆河红着眼睛,再次握紧了拳头,举起手,蓝迎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一拳重重砸在脸上的声音,但不是他的脸,是他的脸。
陆河这一拳砸在自己脸上,可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嘴角流露出了鲜血,鼻涕,眼泪,混杂着鲜血,全部流落在他那张俊秀的脸上。
“陆河,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犯错,有些还好,做错了还有补偿的机会,但是有些错误,是一个人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还清的,难道你也要因为现在这一时的气愤而造成以后几十年的悔恨吗?值得吗?”蓝迎看着陆河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陆河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扯出一抹笑意,盯得蓝迎有点害怕,“气愤?不,蓝迎你错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气过,我只不过是很失望而已,你懂吗?你能感受到吗?我受不了了,我要疯了,你让开……”
蓝迎将陆河死死抱住,“哥哥,我十六年从来没有叫过任何人哥哥,你也知道我浪荡惯了,从来没有服从过任何人,可是我说了,从今以后我都会陪你,你说什么我做什么好吗?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心痛,你知道吗?”
陆河挣扎着起身,捧起蓝迎的脸,“太迟了,太晚了!来不及了……”
蓝迎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此刻应该基本上没有理智可言了,索性泡了一杯安眠药给他灌了下去。
安顿好陆河之后,蓝迎一拳重重砸在墙上,他是真的不敢想象,他这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男孩,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正出神地时候,他的随身保镖敲了敲门,“少爷……”
“叫什么叫,没看见我正烦着吗?有什么事情不会直说就干脆别说了。”蓝迎抬起头,满脸的不耐烦,他此刻谁都不想看见。
见保镖依旧站在门口,蓝迎走了过去,“到底什么事?”
只见保镖低着头,“陆河的奶奶,去世了,刚才有人找到这边,应该是昨晚走的,已经派人检查过了,身体没有任何伤害,是正常的寿命到了该走的年纪了,老人家走的时候应该挺安详的……”
蓝迎此时才想起,这个外人口中“陆河的奶奶”,也是他的奶奶,是他从未谋面的奶奶,赶紧问道:“那她人呢,现在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的一套小房子里面,听说也是苏家名下的房子……”
“别在这里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带我过去!”蓝迎此刻只想见一面这个老人,陆河暂时醒不过来,醒过来也还不能告诉他,这个老人,当年因为舍不得陆河一个人被抛弃街头而含辛茹苦抚养了陆河十几年,本应该是个享福的命,却偏偏过成这个样子。
如今走了,连个会为她痛哭的人都没有,想到这里,蓝迎心中其实也是挺不好受的。外人都说他活得没心没肺,没心没肝,可是,心和肺,不都是长在他自己身上吗?他的感受如何,旁人又怎么知道?
这一段路不长,却感觉没有尽头,来到房内,门没锁,蓝迎一眼便望见了躺在床上的老人,面目平静,眉头舒展。
“陆少爷……”
“叫谁呢?我说了我不姓陆,我姓蓝!再这样叫信不信我立马让你走人?”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我只是想问一下您有什么打算,是留在这里还是……需不需要人帮忙,需要的话我可以再找一些人过来……”
“不需要,你留下就可以了,你要是不想也可以走人。”
“好,少爷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
“我现在就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少爷尽管开口。”
“立马消失在我的视线,能做到吗?”蓝迎语气十分的不耐烦,他向来没有太好的脾气,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没有骂人,已经非常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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